是大好人

定安樓內(nèi)每一個淌水的腳印處都出現(xiàn)了厲鬼的影子。

樓梯上、角落處、大門口。

厲鬼所到之處，帶來令人窒息的陰寒、潮腐的壓抑氣息。

劉業(yè)全等人如同鴕鳥一般，將腦袋垂落下來，不敢看、不敢聽。

趙福生等人則聚到一處，將身體盡量籠罩在鬼燈的燈焰內(nèi)。

隨著厲鬼走近，張傳世手里的鬼燈光照范圍被一再壓縮。

厲鬼在定安樓內(nèi)游蕩，仿佛巡視領(lǐng)地。

鬼物靠近時，‘沙沙’的雨聲、水流‘汨汨’的聲響，夾雜著潮濕及寒意撲面而來，鬼燈的燈焰則被壓制。

近距離觀看厲鬼，與鬼相斗時的感受并不同。

鬼的眼瞳呈銀白色，臉色白得像是石灰，身上衣裳早被濕透，令人不寒而栗。

‘滴答、滴答?！?

水流聲響中，地面的一條細(xì)細(xì)的溪流猶如蜿蜒游走的怪蛇，逕直往劉業(yè)全等人的方向行去。

趙福生目光一縮。

劉業(yè)全可沒出定安樓，他的身上沒沾水。

定安樓的伙計們跪成兩排擠在他身后，下巴點著胸口，藏在雙臂之間，不敢抬頭看這里的情景。

她的目光落到那領(lǐng)路的老頭兒身上。

老頭兒身上脫得光溜溜的，但是唯獨那腦袋卻有些濕。

她一見此景，當(dāng)即一個箭步邁出鬼燈照明的范圍，探手便往那老頭兒抓去。

老頭兒也學(xué)著劉業(yè)全等人的姿勢跪在地，頭發(fā)被一只手揪住的時候，他嚇得三魂七魄險些都離體。

一時手軟腳軟，連慘叫聲都無法發(fā)出。

但比他先發(fā)出驚叫的，是手持鬼燈的張傳世。

“大人，你——”

張傳世見到趙福生貿(mào)然踏出了鬼燈照明的位置，不由發(fā)出一聲驚呼。

他看到了趙福生提起那領(lǐng)路的老頭兒，心中頓時明了她的用意。

兩人配合也算默契。

張傳世眼光飛快的在丁大同及萬安縣眾人身上掃了一圈，他舉著鬼燈往趙福生的方向邁，同時趙福生提著老頭兒也往鬼燈的方向靠近。

可是人的力量又哪能與鬼相比。

她早在東屏村時就已經(jīng)中了朱光嶺的厲鬼標(biāo)記法則，此時一邁出鬼燈照耀的領(lǐng)域，厲鬼立時發(fā)現(xiàn)了她的存在。

鬼的速度奇快無比。

上一刻厲鬼的身影還停留在原地，下一刻黑氣已經(jīng)在趙福生面前匯聚。

朱光嶺的一雙鬼瞳化為銀色，銀光映入趙福生的眼底。

在厲鬼瞳孔變色的那一瞬間，趙福生早就意識到不妙，立時啟動了先予后取的厲鬼力量。

謝先生手指動了動，像是想摸腰側(cè)——隨即不可思議的一幕在他眼前發(fā)生。

厲鬼的雙瞳銀光映入趙福生雙眼的同時，趙福生的腳背被強(qiáng)行套上了一雙濕透且染滿了污泥的‘鞋子’——顯然鬼物此時正上她的身。

一旦厲鬼徹底附著她身體上，趙福生便會徹底被鬼‘殺死’。

就在這危急關(guān)頭，突然那厲鬼所化的‘鬼鞋’腳下一滑，像是鬼物一個踉蹌沒有站穩(wěn)，倏地滑溜出去一小截。

鬼鞋隨即脫離趙福生的身軀。

先予后取的厲鬼法則發(fā)揮了不可思議的奇妙作用，為趙福生爭取到了寶貴的時機(jī)。

厲鬼脫離的瞬間，張傳世提燈靠近，趙福生則拖著老頭兒疾步后退。

厲鬼脫離的瞬間，張傳世提燈靠近，趙福生則拖著老頭兒疾步后退。

鬼物在短暫的‘摔了一跤’后重新化為黑霧試圖再靠過來時，已經(jīng)晚了。

陰冷的鬼燈燈光罩住了眾人。

厲鬼化形在燈光周圍徘徊，每走一步，燈光的照耀范圍便收縮數(shù)寸。

眾人不由自主的擠緊。

黑氣繚繞，張傳世手中的火光開始暗淡。

正當(dāng)眾人提心吊膽之際，兩三息的功夫后，厲鬼的身影消失，定安樓內(nèi)的其他腳印處出現(xiàn)了鬼物的影子。

如同巡視地盤一般，厲鬼將每個腳印都‘踩’過一遍后，一無所獲，最終在樓內(nèi)大廳消失。

雨水聲逐漸遠(yuǎn)去，陰寒的氣息散逸。

鬼離開了。

在厲鬼離開的剎那，張傳世手里的鬼燈驟然熄滅。

在火光滅掉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緊縮，好在鬼物并沒有回頭。

趙福生松了口氣，出聲打破了沉默：

“沒事了?！?

這話像是一個指令，所有屏息凝神的人不由自主的大喘了口氣。

跪伏在地上的劉業(yè)全等人癱軟倒地。

趙福生將手一松，被她提擰著頭發(fā)的老頭兒‘噗通’落地。

待落地之后，他才后知后覺的摸了一下自己被扯得生疼的頭皮，疼痛刺激下，他終于想起趙福生的救命之恩，連忙跪倒在地，將腦門叩得‘砰砰’作響，嘴里道：

“多謝大人救我一命、多謝大人——”

劉掌柜等人也顫巍巍起身，擦著額頭冷汗：

“今夜真是兇險無比。”

其他伙計接連點頭。

趙福生問：

“剛剛是朱光嶺？”

“是、是——”劉掌柜點了兩下頭，接著面露猶豫：

“也不算是——”

今夜連遭變故。

范無救的心弦繃到極致。

他雖說沒有真正參與斗鬼，可是期間經(jīng)歷的驚魂壓力也不小——他馭使了特殊的鬼物后，對厲鬼的感應(yīng)比以前更加敏銳。

人皮厲鬼出現(xiàn)后，帶給他可怕的壓力，仿佛回到了當(dāng)日他面對厲鬼無任何底氣及還手之力的處境，只剩下滿心恐懼，無法提起與之對抗的勇氣。

一想到先前自己的驚恐，范無救便心情惡劣，此時再聽到劉掌柜吞吞吐吐，一股無名火便直沖他的腦門。

他拳頭一握，惡聲惡氣的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要是再說不清楚，老子兩拳把你腦殼打得稀爛，你信不信？”

范無救表情難看，目露兇光，看著格外兇狠。

劉業(yè)全已經(jīng)知道這一群人就是鎮(zhèn)魔司的馭鬼者，實力強(qiáng)大不說，還人多勢眾。

要是真惹怒了這群大爺，被他們一怒之下打死了，恐怕自己背后就是皇親國戚，到時也無處訴冤。

他心中害怕，連忙叩頭：

“大人請聽我解釋?！彼钆抡f得慢了，范無救的拳頭便落下來，當(dāng)即壓制心中恐懼，嘴皮子動得飛快：

“咱們上陽郡中，朱大人的情況特殊，既說他是‘鬼神’也可，說他是人也對?！?

趙福生心中一動，她看了一眼范無救，示意他稍安勿躁，接著讓劉業(yè)全起身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