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旭堯驟然扳起方斐的臉,壓聲問:“把話說清楚?!?
方斐酒后混沌,哪里說得清楚,他一頭扎進張旭堯的頸窩,噴著酒氣:“我也要把你親出印子,種草莓!”
重重一裹,然后直接用了牙齒!
張旭堯身上的肌肉瞬間繃緊,眉間壓上了戾色與翻涌的未名之色。
他姿勢未變,任由方斐在自己身上作孽,目光看著暗沉的夜色,將煙送進口中。
“方斐,我好不容易穿上的人皮,就快被你撕碎了。”
第18章作孽太多
漫天大雪,凍得僵直的手指高高捧起瓦盆,用力摔在了地上,落地又彈起的碎片從十歲的張旭堯臉頰劃過,留下了一道血痕。
卡拉ok的麥克風被人拍出砰砰的響聲,像記憶里那扇脆弱單薄的門,常常被砸得山響。死了男人的家里,女人和孩子被一次次恐嚇,菜刀剁入桌角,留下了難以復原的深痕。那一年的夜里,伴隨張旭堯的聲音只有母親的隱泣。
債臺高筑,卻賺不到錢。張旭堯便尋了路子去打黑拳,與十幾歲的孩子一起被關在籠子里,搏命似的打一場下來,會有幾百塊的收入。
女人也是在冬天死的,白幡隨風揚得獵獵,張旭堯燒了一個紙扎的房子給她,卻一滴眼淚都沒流。
打黑拳打出了些名堂,十幾歲的張旭堯挑戰(zhàn)的都是成年拳手。他那時紋了滿背滿臂的紋身,拳場老板的一句“兇一點兒”,他便披了一張兇惡的皮。
在他身上押注的人越來越多,張旭堯掙得也越來越多,他找收債的來收錢,對方卻打著牙顫說利息就算了。
罪惡不會長久得勝,地下拳場被查封了;罪惡卻又總有辦法延續(xù),有人邀張旭堯混堂口當打手,不同意就挑了手筋,總不能留一個隱患在外面。
張旭堯年少時話更少,僅“嗯”了一聲沒怎么猶豫的就留在了堂口。
他是堂口里唯一一個讀書的,下三濫中也偶有義氣血性的人,幫他扛了幾次事兒,沒讓他留下案底。
高考的前一天,有人在場子鬧事兒,張旭堯有些分心,鬢角被人劃了一刀,他一邊背著數(shù)學公式一邊將人踹翻,第二天鬢角貼著創(chuàng)可貼走進了考場。
大學期間他在安防公司兼職,正經(jīng)工作,鮮少動手,但私下的臟活也沒少過手,只是表面上體面罷了。
直到他走上講臺,用長衣遮起身上的紋身,他似乎才真正的找回了屬于自己的那張人皮,別別扭扭地穿在身上,道德、倫理、規(guī)則,約束與妥協(xié),磨合了很久,才逐漸適應。
可如今,落在頸邊的濕熱,像在他的人皮上鑿出了一個孔洞,皸裂的碎痕逐漸延伸,等待著最后的炸裂與崩塌。
一根煙燃盡,車里唯一的光亮逐漸淡了,頸上依舊濕膩,不得其法的笨拙,更容易讓人生出撕碎白紙的低劣沖動。
慢慢撫上細軟的發(fā)絲,張旭堯在人皮撕裂的聲音中,偏頭靠近方斐,嗓音低得近乎沙?。骸霸賰匆稽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