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懷楚……”
會議室的大門前,劉建為院士佝僂著身軀,緊緊握住兩人的手掌,嘴唇顫抖著,過了許久,這才說道:“一定要把咱們的燧人堆建好,一定要堅持咱們的可控核聚變事業(yè)!”
“老劉,你不用多說,這也是我一輩子的心血和心愿,我肯定會把燧人堆建成,讓它綻放出應有的光芒!”孫院士反握住劉建為的手,慎重地說道。
而陳懷楚則是沒說什么,只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見狀,劉建為院士似乎這才放心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復又看了一眼正在建設中的燧人堆,滄桑的眼眸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留戀和不舍。其實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想要留下來,堅持到燧人堆建成完全沒有問題,但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決定退出。
可控核聚變需要培養(yǎng)新人。
燧人堆是一個重大項目,他已經(jīng)老了,繼續(xù)留在這里沒有任何意義,讓給年輕人,能夠讓他們更快的成長,更快的出頭。
所以縱使他有再多不舍,依舊還是退下來了。
此時的選擇,正如數(shù)十年前,他面對國家的征召時,所做出的那個決定,同樣的義無反顧,同樣的毅然決然。
……
劉建為走了。
在距離燧人堆建成只剩下最后一年的工期時,離開了項目組。
誰都知道劉建為心中很是不舍——但凡是研究可控核聚變的學者,誰不想讓國內第一座反應堆誕生在自己的手中?劉建為作為研究了一輩子可控核聚變的人,比誰都想,但他還是做出了這樣一個選擇。
在劉建為退休后不到半個月,孫院士順利成為燧人堆項目總師,而陳懷楚也成為了項目組的副總師。
有傳陳懷楚這個副總師的位置,有很大的爭議,上級部門也為此有過反復的考量,但最終在經(jīng)過慎重考慮、反復醞釀,民主決議后,還是通過了這項任命。
正如劉建為院士所說的那樣。
科學研究不僅僅需要穩(wěn)重踏實的來人來掌舵,更需要有拼搏干勁的年輕人去沖鋒,而陳懷楚作為可控核聚變領域近些年來最為拔尖出挑的年輕研究員,自然是副總師的最佳選擇。
成為項目組的副總師后,陳懷楚變得愈加忙碌,他所需要考慮的事情、決定的事情更多——身份的轉變,使得他不僅僅只需要面對項目組的同事們,也不僅僅只需要搞研究,更需要和各方打交道。
對于這一點,陳懷楚并不是很擅長。
但好在,大家對科研工作者總是會有更多的包容和耐心,尤其是對待杰出的年輕科研工作者而,更是如此。
因此陳懷楚在成為副總師的初期,雖然出了一些小紕漏,但總體還在可控之中,也沒有人因此而對他有所偏見和指摘。
在度過了最初的生澀后,陳懷楚也逐漸上手,很快就適應了自己的身影。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燧人堆的建設進入到尾聲,陳懷楚的框架和設想大部分都得到了驗證,特別是在對湍流問題的設計上,更是有了些許的突破。
這些突破,也被陳懷楚應用在了east上加以實驗,實驗效果,也都是出奇的好。
時間流淌,不知不覺間就已經(jīng)進入到了2024年底。
今年是個暖冬,距離春節(jié)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廬州的天氣仍舊不算很冷,甚至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下過一場雪,白天時的溫度還能維持在零上十度左右,即便到了晚上,也只是在零度區(qū)間。
似乎每一年的冬天,都要比過去一年都更加暖和。
網(wǎng)上有不少人都在討論,應該是因為污染和碳排放導致全球變暖加劇,如果按照這個趨勢下去的話,北極的冰川還要加劇融化,海平面還會逐漸上升,屆時要不了幾十年,海水就將蔓延到全球各地沿海城市。
人類的陸地生存空間,將會被逐年壓縮。
當然,這些討論并未引起太大的熱度,畢竟距離普通人太遠了,他們能夠想到今年吃什么,明天吃什么,下個月的房租該什么時候交,年終獎能發(fā)多少就已經(jīng)占據(jù)了太多的心思,哪里還有什么余力去考慮人類的生存問題。
即便在網(wǎng)上刷到,也僅僅只會在心里閃過一個念頭‘哦,全球變暖了,海平面要上升了’,然后等手指劃過后,這個念頭便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會留下絲毫的痕跡。
不過,普通人不在意,不代表相關科研工作者不在意。
隨著全球變暖加劇,各國都對生態(tài)環(huán)保和碳排放問題愈加重視,而找到新的可再生清潔能源也逐漸成為了重大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可控核聚變,也愈發(fā)受到重視。
中科院廬州研究院等離子所。
east實驗室內,陳懷楚站在指揮臺上,四周各處傳感器和操作面板前,紛紛站著操作人員。
他們都在等待著陳懷楚的指示。
在這些人群中,陳懷楚能清楚的看到楚默、陳海、張敖這些熟人的面孔,也能看到寧平、李松的身影,甚至還看到王德力、凡梁浩拿著小本子,充當助手。
除此之外。
在過道上,還站著一位位中年或者老年的專家教授,同時在角落處,還有著總臺的記者站在攝像機后,將這一幅畫面記錄下來。
這是等離子所進行的一次實驗,一次普通又并不普通的實驗。
說普通,是因為這樣的實驗,在等離子所,在east裝置上幾乎每天都要進行少則十余次,多則上百次。而不普通,是因為這次實驗乃是采用了陳懷楚的新方案,如果一切順利的話,east將會取得更為輝煌的成果。
因為是首次實驗,所以陳懷楚特地作為此次實驗的負責人來把關,所里各大理論研究小組的負責人也都來到現(xiàn)場旁觀,甚至連總臺的記者也都紛紛到達現(xiàn)場。
場面極為隆重。
“倒計時五分鐘!”
“各部門做最后一次開機前檢查!”
按照既定的時間,距離開機只剩下五分鐘,有研究員開口提示,實驗室的大屏幕上,也隨之出現(xiàn)了倒計時。
各傳感器和設施前的操作人員們,紛紛進行著最后一次檢查。
陳懷楚站在高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恍惚中,他想起了自己的方案第一次在east上操作運行的實驗,同樣是陣仗龐大,同樣是場面隆重。
但不同的是。
那時劉建為院士還在身邊,而如今他已經(jīng)走了。
想一想,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十年。
“時間過得真快啊……”陳懷楚深吸一口氣,那時他才不到三十歲,如今都已經(jīng)快要奔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