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吉起身從榻上拿過靠枕,放到她撐起的身體下,江念收起發(fā)酸的手肘,慢慢躺下。
他便從她手里拿過羽扇,給她打風。
“別給我扇,朔兒怕熱?!苯羁戳藘鹤右谎?。
呼延吉又把風往兒子那邊扇。
正在這時,江念低呼了一聲。
“怎么?”呼延吉丟下手里的扇子,往她身側(cè)靠近。
江念笑道:“無事,無事,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一下,也不知是小手還是小腳,踢打得厲害?!?
呼延吉笑著重新?lián)炱鹩鹕?,給他娘倆打風。
“今日江軻來,不知怎的想通了,想要謀個一官半職,我讓他協(xié)理崔致遠籌備考舉,待事情辦成就擢他入朝堂,好不好?”
江念原本似睜非睜的眼漸漸清明,看向呼延吉,一手托著肚,一手撐起身偎到他的懷里,兩眼微紅著點了點頭。
為了避嫌,她從不在呼延吉面前替江軻謀取任何便利,就怕前廷那些朝臣們拿住話柄,做出許多文章。
呼延吉見她歡喜,心情不由得跟著歡喜,一手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輕撫:“阿姐,給咱們的孩兒取個名兒罷?”
“還不知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怎么?。俊?
“這簡單,我起一個男孩兒名字,你起一個女孩兒名字,隨他是兒子還是女兒?!?
江念想了想也成,思索一番,說道:“女兒的話,取一個音字,呼延音,琴瑟承清音,和樂盈此身,所到之處皆能帶來安寧與美好,大王覺著如何?”
“自然是好的,女兒就叫呼延音?!?
“大王取的呢,說來聽聽。”江念問道。
呼延吉想也不想,一口道出:“單名一個拓,呼延拓?!?
江念呆了一下,噗嗤笑出聲:“真是省事,直接拿現(xiàn)成的?!?
這名字原是給朔兒的,陰差陽錯之下沒用上,難為他惦記到現(xiàn)在。
呼延吉看著妻子的笑臉,不由自主地挨近身,想要同她親近,誰知剛把人攏住,察覺到不對,一個轉(zhuǎn)頭,就見躺在氈毯上的兒子不知幾時醒了,睜著一對琥珀色的眼睛把他二人看著。
見他望過來,忙緊緊地閉上眼裝睡。
江念也看見了,拂開呼延吉擱于她肚腹上的手,拍了拍兒子的背,輕聲道:“朔兒可是醒了?”
呼延朔睜開清亮的眼,并不說話,只是把江念看著。
江念抱他坐起,對呼延吉笑道:“看著像醒了,卻還迷怔著?!闭l知江念剛說完,呼延朔便撲到江念懷里“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倒把江念嚇了一跳,心里跟著緊張:“我的乖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呼延朔不說話,哭得好不傷心。
江念一邊撫拍孩子的背,一面輕聲詢問,可無論她怎么哄,孩子就是不說話,只用哭聲傳達他的情緒。
“你有什么不好,用嘴巴說出來,哭著誰能懂?”呼延吉腔調(diào)嚴肅,并未因為小兒傷心的哭泣有半分軟化。
此話一出,呼延朔的哭聲漸漸息止,小嘴癟著,委屈巴巴的樣子。
江念剛才哄了半天不頂用,反叫他父親一句話止住了啼哭。
“到底是怎么了,告訴娘親?!?
呼延朔看了父親一眼,見他正看向自己,趕緊撲到母親懷里,江念因肚子過大,抱他有些吃力。
“朔兒有什么話告訴娘親?!?
呼延朔將頭埋在娘親肩頭,悶聲道:“母妃和父王喜歡肚子里的弟弟,不喜歡朔兒?!狈Q弟弟是因為,他無意間聽到秋月說娘親肚子大,可能懷得是位小王子。
就在剛才,他醒來后見父王溫柔地看著娘親的肚子,娘親肚子里是父王新的孩子,父王看那肚子和看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樣,父王對他很嚴厲。
江念還以為他的身體有哪里不適,一聽這話,松了一口氣,回答道:“不會的,娘親和爹爹會一直喜歡朔兒。”
江念話一說完,本來止住哭聲的呼延朔又抽泣起來,好像母親的話語特能勾起他的傷心。
然而父親在后面一清嗓,他又不得不強忍住哭,結(jié)果就是控制不住地抽嗝兒。
江念趕緊給孩子倒水,讓他壓一壓,又回頭嗔了呼延吉一眼。
呼延吉只好軟下態(tài)度:“你是父王的第一個孩子,怎會不疼你?”
呼延朔仍伏在母親肩頭,不敢哭出聲,只是安靜得淌淚,然后再把臉上的眼淚往江念的衣衫上蹭。
他雖是頭一個孩子,可他也知道母親懷他時,父親不在身邊,不像現(xiàn)在,母親肚子里的娃娃還沒出生呢,父親就一直陪著。
每次父親看母親的肚子都是一臉的憐愛,看他時就是一臉的嚴肅,根本不一樣。
江念從未見他這樣傷心過,只怕之前一直憋屈著,今日忍不住了才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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