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向二人施了一禮,轉(zhuǎn)身離開了。
秋水從后說道:“娘子,那香膏可是精貴,就這么送出去了?”
江念微笑道:“咱們初來乍到,先把左右關(guān)系打點(diǎn)好,再者,香料鋪?zhàn)拥纳膺€需她們幫引,都是相互的,走,再去隔壁的首飾鋪?!?
“噯!”
待江念走后,鄭氏看了眼手里的香盒,本不將這東西當(dāng)回事,隨手得來之物怎能入她的眼。
可那瓶身精細(xì)貴巧,她花重金買來的胭脂的外盒也沒這個(gè)好看,竟讓她有些喜愛,于是又好奇地看了一眼趙七娘手里的香盒。
“喲!你這個(gè)也好看?!?
趙七娘的香盒是瓷的,海棠色,描著葡萄紋金邊,底部又有一圈寶藍(lán)色的碎鱗。
她將香盒打開,幽幽的香氣升起,帶著清冷感,清冽且悠遠(yuǎn),像是小河邊的野花,自然純凈,一點(diǎn)也不艷俗。
趙七娘被這香兜住心神,忍不住拿近了些,再去聞。
“京都城中,從來不曾有過這種香味哩!”鄭氏從旁道,迫不及待打開自己的香盒。
是另一種香,溫暖、濃郁,不能湊近聞,拿遠(yuǎn)一些,其香濃甜如蜜,豐腴似玉。
鄭氏歡喜得要不得,剛才聞了趙七娘的香,她愛,現(xiàn)下聞了自己的這個(gè),更是愛了,這香在京都城找不出。
不說鄭氏,就是趙七娘也喜歡。
林記在京都是首屈一指的香料鋪,只怕連林記都制不出這樣的香,更別說其他。
如今市面上的大多香,無非就那么幾種,香得噴人。
看來這位念娘當(dāng)真有幾分本事,只怕以后京都的香行要重新洗牌了。
……
鄭氏帶著仆婦出了云裳閣,乘著馬車回了自家府宅,因太喜聞那香,便打開香盒,拿指在手腕上抹了些。
待回到宅院后,鄭氏問一邊的下人:“老爺回了沒有?”
下人回說:“老爺在絲竹軒。”
鄭氏聽后,暗罵了一聲小淫婦,慣會(huì)裝清高樣,當(dāng)自己是高門顯貴的小娘子呢,不過就是花樓迎歡賣笑的姐兒,被她家老爺花重金買了回來。
最后將她安置在浣花塢,才住進(jìn)去沒兩天,就生出幺蛾子,在老爺面前哭訴,說什么不愿住浣花塢,問她為什么,她便說,這院名里有個(gè)花,她不喜花,讓她想起自己從花樓出來的。
老爺聽后讓她自己改名,她就起了個(gè)“絲竹軒”。
那院子同她的院子只隔一道墻,一有動(dòng)靜,聽得清清楚楚,哀哀凄凄地也不知唱得什么,等她唱過后,總能聽到她家老爺在一邊慨然。
然后當(dāng)夜就留在那小賤的院里,她這里便盼不到人。
鄭氏年近四旬,說年輕罷,不似那妙齡少女,說不年輕罷,她保養(yǎng)得當(dāng),身量高,體格豐盈,自有一股別樣的韻味。
可自打這個(gè)蘭心來了后,老爺便常宿那邊,偶爾來她院里,也只是應(yīng)付似的歇一夜。
再怎么說,她也是正頭娘子,是陪他吃過苦的人,最后卻連一個(gè)花樓的姐兒都不如!
鄭氏氣紅了眼眶,卻也忍下,先回自己院子梳洗更衣,重上妝面,想了想又把新得的香膏點(diǎn)了些在耳、頸間,灶房也已備下酒菜。
然后一股風(fēng)似的去了隔壁的絲竹軒,才一進(jìn)院子,就見她家老爺正閉著眼,仰躺于竹椅上,那個(gè)花樓女子在旁邊替他打扇。
男人姓李,因?yàn)榻o各大府衙采買的事宜,人稱他一聲李買辦,男人似有所覺,睜開眼,見月洞門下的鄭氏,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你怎么過來了?”
鄭氏忍住委屈,說道:“妾身今日生辰,老爺忘了?”
李買辦怔了怔,似是才想起,從椅座上欠起身,說道:“近日事務(wù)繁忙,倒真是忘了。”
站起身,往月洞門下的鄭氏走去,偏這個(gè)時(shí)候身后響起另一個(gè)柔聲:“老爺,妾身竟不知今日是姐姐的生辰,不如就在我這絲竹軒里擺桌酒,也熱鬧些不是?”
鄭氏再也壓不住怒氣,啐了一口:“你一個(gè)花樓女哪來的臉同我姊妹相稱?”鄭氏越說越氣,“你一個(gè)出去賣的玩意,難不成我跟你一樣,也是出去賣的?”
這話一脫口,鄭氏就知道說錯(cuò)了,哪有往自己身上潑臟的,果然就見正往她走來的老爺停住腳,臉色沉了下來。
那蘭心又道:“奴自知輕賤,卻也是好心,既然夫人不愿意,只當(dāng)妾身沒說過?!?
鄭氏看向自家老爺,那李買辦卻沉聲道:“你先過去?!?
鄭氏紅著眼,站了一會(huì)兒,她這是連最后一點(diǎn)臉也沒了。
李買辦看了鄭氏一眼,想他二人是患難夫妻,追說了一句:“我晚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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