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五石散中毒者,脈象雖燥,卻尚有根基,可謝翊和這脈,三指下去,和按在了虛空里,只剩下一縷游絲般的氣息在勉強(qiáng)維系。
這是……大限將至,油盡燈枯,命不久矣的死脈!
姜遇棠的唇色微微泛白,看向了靠在她的肩頭,無聲痛苦擰眉的男人,感受到了一陣窒息。
姜遇棠沒有說話,快速掏出了袖口的針包,扎在了謝翊和身體的幾個穴位上,幫他暫緩著痛苦。
謝翊和赤著上半身,好幾個部位都被扎上了寒光凌冽的銀針,任由冷汗跌落,也不知道是施針起效,還是姜遇棠伴著他的緣故。
那如火焚骨肉般的痛楚,在這深夜慢慢褪去,撫平了空氣中的緊繃感,迷迷糊糊枕在姜遇棠的雙腿上昏睡了過去……
床榻旁是收好的針包,姜遇棠的心情如同壓了座大山般,無比的沉重,垂目看著腿上的謝翊和。
他昏睡了過去,眉眼間褪去了方才的狼狽和怒意,只剩下了病態(tài)的蒼白,長睫在眼瞼下投出了濃郁的青影,身姿竟比窗外的月色還要單薄。
姜遇棠靠在了床側(cè),如鯁在喉,臉色一片復(fù)雜,低頭重新去扣謝翊和的手腕。
指腹傳遞而來的是極致微弱的波動,一下,又一下,流逝的是殘燭將盡的時光。
他怎么將他自己給折騰成了這副樣子,會死嗎,謝翊和真的會死嗎?
這個糾纏了兩世,可惡,可恨至極的男人,最后會如謝老太君那般變成矮矮的墳?zāi)梗癁橐慌觞S土,永遠(yuǎn)的消失在這個世上嗎?
先前從南詔大本營逃出,看到謝翊和選擇回北冥的時候起,姜遇棠猜測到,他為成全自己與北冥璟,有尋死之心。
可她不想欠謝翊和什么,在保住了他的性命之后,也怕北冥璟會誤會,在回到京城之后,就刻意的回避了所有與謝翊和有關(guān)的消息。
她希望他們能再沒有關(guān)聯(lián),謝翊和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卻不知,還是沒能打消他尋死的念頭來,以至于造就出了這般局面。
而謝翊和這般所為的想法,姜遇棠隱有明了,無非是想要用死,來打消她師兄的忌憚與猜忌。
如果她和北冥璟的感情沒有結(jié)束,繼續(xù)走了下去,那現(xiàn)下是否早就沒有謝翊和這個人了。
想到這兒,姜遇棠看著懷中人憔悴的眉眼,眼圈微微酸脹了下,視線模糊。
謝翊和總是說她不會照顧自己,最后將性命當(dāng)成了兒戲的人又是他。
“傻子,你真的是個大傻子,怎么總是要違背我的意愿來,沒有和離前是這樣,和離之后你還是這樣,一別兩寬不好嗎,你干什么啊你,我最討厭欠別人什么了,尤其是你……”
可是造化弄人,她如今,又該怎么救他?
姜遇棠的聲線如羽毛般輕,生氣地捏了下他的臉,昏睡著的謝翊和,給予不了任何的回應(yīng)。
她吸了吸鼻子,保持著冷靜,想著所學(xué)的醫(yī)術(shù),卻失望的發(fā)現(xiàn),對于謝翊和的病癥束手無策,充其量是幫他做一做調(diào)理,無法續(xù)命恢復(fù)如初。
濃郁的挫敗感襲來,姜遇棠抿緊了唇瓣,冷不丁的,忽然想到了猶笙先不久所說的,隕生蠱。
將死之人種下,滋養(yǎng)在肺腑,蠱蟲與人共生,只要蠱不死,人就不會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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