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沅跟著慕輕歌,直接上了書房。
路過一樓客廳時,他下意識的看向‘父慈子孝’的司陌父子二人,嘴角扯出了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
司陌知道慕輕歌需要單獨與李修沅談話,所以也識趣的沒有再去搗亂。面對李修沅略微尷尬的笑容,他只用了一個如春風(fēng)化雨般優(yōu)雅的笑容就化解了。
“坐?!边M了書房,慕輕歌指向房中會客用的沙發(fā),對李修沅道。
李修沅依走過去,坐在了慕輕歌所指的沙發(fā)上,而后者,則是為他倒了杯水后,才坐在了對面。
柔軟的沙發(fā),十分舒適。慕輕歌整個背脊,都陷入了沙發(fā)之中。她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坐得更舒適些,才對李修沅道:“想問什么,問吧。”
呃……
李修沅尷尬的輕咳了兩聲。
來之前,他的確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清楚。
可是,真的見到慕輕歌了,在她如此淡定的神情之下,他卻突然不知道該問些什么了。
“不知道該問什么?”慕輕歌眉梢一挑,玩味的道。
李修沅一愣,瞪著無辜的大眼,點了點頭。
慕輕歌笑了,殷紅的唇,微微咧開,露出晶瑩潔白的貝齒?!澳蔷臀襾碚f吧?!彼諗苛四樕系男θ?,眸光沉淀,似乎……她也在回憶當(dāng)初的那一幕。
“……一年前,我接到一個特殊任務(wù),要去某國盜取一樣最新的科學(xué)研究。我原本以為,這是一次普通的任務(wù),卻想不到,在這個任務(wù)的背后,隱藏著一個針對我的陰謀?!毕肫鹉菆霰?,慕輕歌的眼神驟然冷冽了幾分。
“陰謀!有人想要害你?”李修沅宛如被踩到了痛腳般,‘蹭’的站起來,語氣震驚。
慕輕歌抬眸看向他,他臉上憤怒的表情,不似作假,而是出于真的關(guān)心,與她同仇敵愾。這樣的友誼,讓她心中微暖。她笑起來,“都是陳年往事了,不必那么震驚?!?
“怎么能不震驚?到底是誰要害你?而且……而且……”李修沅忿忿的語氣,突然結(jié)巴起來。
他看向慕輕歌,眼神變得復(fù)雜。
各種情緒都交織在一起,讓他無法說出后面的話,只覺得自己嗓子里被哽得難受。
“而且,我的確死在了這場陰謀之中對么?”慕輕歌心中嘆了口氣,將他想說,卻又不愿說的話說了出來。
李修沅渾身一震,整個人好像被抽掉了精氣神般,跌坐在沙發(fā)上。
他英俊的五官微微扭曲了一下,低下頭,雙手肘撐在大腿上,將頭埋入了雙掌之間,長長的手指,插入了發(fā)絲。
他指頭的骨節(jié)發(fā)白,讓慕輕歌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情緒是有些奔潰的。
“我可以接受你為國犧牲的事實,畢竟你是軍人,這是天職??墒?,我卻無法接受,你的死亡,是一場陰謀。無論這場陰謀是來自國家,還是個人,我都無法原諒!”李修沅用低沉的語氣,緩緩的道。
當(dāng)他說完,從雙掌中抬起臉時,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淚痕。
慕輕歌一愣,呆住了。
她從未見過李修沅流淚,哪怕是他被綁架時,也一樣可以談笑風(fēng)生,不會因為恐懼和面對死亡威脅而流淚。
可是現(xiàn)在……
慕輕歌的雙眸中,如風(fēng)云變幻般。
她能感受到,李修沅的流淚,是在替她委屈,替她憤怒,替她不值。
想起曾經(jīng),這個男人多次半開玩笑的說過,讓她退役,告訴她,她的工作太危險時,眼神中總是隱藏著隱隱的擔(dān)憂。
‘也許,在認(rèn)識我之后,這個男人也度過了不少提心吊膽的日日夜夜吧?!蝗婚g,慕輕歌心中升起一層明悟。
她伸出手,在桌上的抽紙盒中,抽出一張紙,探身遞到李修沅面前?!耙粋€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李修沅白了她一眼,從她手中接過紙巾,在自己臉上胡亂擦了一把,失控的情緒,恢復(fù)了正常。
“這是個人針對我的陰謀,與國家無關(guān)。況且,設(shè)計陷害我的人也沒有討好,在我死的時候,也一起把他拉入了地獄?!蹦捷p歌輕描淡寫的解釋,那雙清澈的眸底,飛快的劃過一道冰冷的狠意。
“到底是誰?”李修沅咬牙切齒的問。
慕輕歌卻含笑搖頭,“人都死了,又何必再提他?”
“告訴我,老子去把他家十八代祖墳全挖了!”李修沅憤然的道。
“噗嗤!”慕輕歌被他的樣子逗得一樂。李修沅為了她義憤填膺的樣子,真是像極了邵胖子。
慕輕歌有些失神,眼前的好友和回憶中,秦國洛都那個陪她逛青樓,紈绔一方的圓潤身影漸漸重疊起來。
當(dāng)然,李修沅和邵胖子不是一個人,但是,他們對她的那一份真心,都是一樣的。
“他家的祖墳……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蹦捷p歌好笑的道。
李修沅泄氣的嘟囔,“我知道你是怕我闖禍,所以不肯告訴我。”
慕輕歌搖頭輕笑,“還真不是怕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只不過,這件事,對我來說,已經(jīng)過了百年之久了,實在沒有必要在掛在心里?!焙螞r,若不是那個陰謀,她又怎么能死而復(fù)生,在一個異世大陸,展開自己新的一生,結(jié)識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每一個人?
“百年?”李修沅愕然的看著慕輕歌。
慕輕歌點頭?!皩δ銇碚f,或許慕歌只是犧牲了一年,但是對于我來說,卻已經(jīng)度過了百年時光?!?
接著,慕輕歌簡要的將自己莫名其妙奪舍,取而代之成為廢材小爵爺?shù)慕?jīng)歷,告訴了李修沅。
這個故事很長,即便慕輕歌有意縮減,很多過程都一筆帶過,當(dāng)她說完后,也到了中午。
足足四個多小時的講述,令慕輕歌都有了口干舌燥的感覺。
端起桌面上早已經(jīng)冷卻的凈水一飲而入,才舒緩了那種滋味。
李修沅的表情,在慕輕歌的講述中,已經(jīng)變得不知該如何形容。是被慕輕歌的‘故事’震驚了?又還是被這玄幻的經(jīng)歷給弄懵逼了,不得而知。
慕輕歌抬眸看了他一眼,也不去打擾陷入石化的李修沅,等著他自我恢復(fù)。
許久之后,李修沅才艱難的閉上自己張開得太久的嘴巴。
僵硬太久,下頜都有要脫臼的感覺。他抬手在自己下巴上揉了揉,又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后,才小心翼翼的問:“你確定不是做夢?”
說罷,他皺眉陷入沉思,自自語的道:“或許是你其實并沒有死,而是被人救了。但是,畢竟爆炸對身體的創(chuàng)傷實在太重,所以你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中。對,你昏迷了整整一年,最近才醒過來,而在這一年中,你就做了這么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李修沅,你什么時候?qū)W會了自欺欺人?”慕輕歌打斷他的自自語。她知道她的話,很難令人相信,但這就是事實。
如果不是她親身經(jīng)歷過,別人告訴她,在地球之外,還有各種不同的世界并存,她也會嗤之以鼻,覺得那人是神經(jīng)病。
李修沅被她喝醒,口中一頓,不再自自語。但是面上,卻露出了苦笑。
是?。∽云燮廴?。
如果真的只是一場夢,太多的事情無法解釋。甚至包括……樓下的那對父子。
他只是……
只是……
只是突然之間,不太能接受這個故事而已。更讓他遺憾的是,在慕輕歌經(jīng)歷那么多種種的時候,他卻不能守在她身邊。
“這個世界,真的有很多不同面么?”他頹然的仰靠在沙發(fā)背上,呢喃的問。
因為慕輕歌的一席話,他的整個世界觀被顛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