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慕輕歌剛回到在桑家暫居的小院,就聽到了姜璃詢問的聲音。她抬眸一看,只見院中樹下,被擺放了一張搖椅,而姜璃正慵懶的坐在上面,來回搖晃著。
那慵懶的妖冶媚態(tài),令人無比驚艷。
慕輕歌笑道:“若我是男子,見到你這番模樣,恐怕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姜璃卻撇撇嘴,“又來哄我?!?
慕輕歌環(huán)視一圈,問道:“就你一人?”
姜璃點頭,“你的那兩個侍奴送蘇小姐離開了,說是順便再去買些生活用品。元元那小子覺得待在這里無聊,吵著要跟著她們一起去。至于梅師兄,他去給你娘檢查身體去了。大祭司則說要不被打擾,閉關(guān)推算寒寸的位置,就剩下我一個人在這里無所事事。”
“還是稱她為夫人吧?!蹦捷p歌眸光一沉。
說完,她向屋里走去。
姜璃眼神跟著她移動,說道:“就算你不承認,但這生恩難報,你再拗又能怎樣?況且,若是你真的將你爹救活了,總不能讓他們夫妻勞燕分飛吧?難不成倒是你就讓他們其樂融融,你自個獨自生著悶氣?你又何必為難自己?”
慕輕歌從房中再次走出,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張椅子。
將椅子放在與姜璃相對之處,她坐下后,虛彈著自己的衣衫,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是誰許了你什么好處?讓你來說好話。”
“你覺得本女皇是那么容易被收買的么!”姜璃一拍扶手,瞪眼道。
慕輕歌嘴角輕撇,不置可否。
姜璃嘆氣搖頭道:“我只是覺得,你既然住都住進來了,也別太別扭了。嘴上不想叫她就不叫,但是你心中若是沒有一點點觸動,又怎么會讓梅師兄如此注意她的身子?”
慕輕歌沉默。
少頃,她才替自己解釋:“我只是不想欠下人情,這個世上,最難還的就是人情。”
姜璃靠在搖椅上,凝著慕輕歌,“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這個人,心被捂得太緊。能進入你的心,能讓你掛牽的,只有那些讓你感受到真心的人。”
“既然知道,又何必再說?”慕輕歌抬眸看向她。
姜璃嬉笑道:“我就是好奇,在你知道她為了你偷偷傳授煉器術(shù),又被折磨成那個樣子時,你有沒有感受到真心?”
“真心么……”慕輕歌低聲輕喃。好似她細想了一下姜璃的話,才緩緩搖頭回答:“真心或許有,但我覺得更多的是因為虧欠。或許,她覺得欠了慕輕歌太多,所以想要為她做點事吧?!?
在這里,她指的慕輕歌并非自己,而是真正的慕輕歌。
自然,姜璃是聽不懂的,只是以為她說的是自己。
將身體前傾,姜璃笑道:“知道愧疚,最起碼知道自己錯在哪??偤眠^那些根本不知道愧疚,反而責(zé)怪你不通人情,冷血薄涼的父母好?!?
慕輕歌抬眸看向她,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你這句話說得有幾分意味深長啊。”
姜璃聳了聳肩,并未繼續(xù)解釋下去。
她不愿細說,慕輕歌也沒有繼續(xù)追問。兩人坐在樹下喝茶閑聊,倒也有幾分愜意和自在。這種全身放松的感覺,慕輕歌進入中古界后,似乎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與姜璃在一起的那種輕松隨意,是與司陌在一起的那種感覺不同的。
“對了,雖然結(jié)果已經(jīng)注定,但我還是要問一問。怎么樣,你今天的測試可有狠狠打臉桑族的那些弟子?”姜璃金色的眼眸閃動著好奇的光芒。
慕輕歌放下茶杯笑道:“你一個女皇,也與那些人計較么?”
“切,這可不一樣??旄嬖V我?!苯ё穯枴?
慕輕歌點了點頭,為自己添茶,在姜璃的期待中,隨意的道:“成績不錯。不過,就是把桑族測試血脈濃度的柱子弄炸了。”
“弄炸了!”姜璃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慕輕歌輕點頜首,那模樣實在是輕松寫意,完全看不出一點她弄炸了人家的測試儀器,而產(chǎn)生的愧疚情緒。
“他們……沒找你麻煩?”姜璃遲疑問道。
慕輕歌搖頭,端起茶杯送到自己唇邊,停頓了一下道:“看他們的模樣,似乎很是開心?!闭f完,她才開始垂眸品茶。
姜璃嘴角一抽,身子往后倒去,靠在搖椅的椅背上,無奈的道:“你就不怕這樣一來,他們更不放你走了?”
“怕什么?”慕輕歌放下茶杯看她:“我與桑舜王有協(xié)議在先,到了該離去的時候,誰能攔住我?”
“你心中有數(shù)就好?!苯c了點頭。
慕輕歌對她道:“這段時間,我都會留在這里學(xué)習(xí)煉器術(shù)。你若不愿在此待著,也可以去落星城。你這位女皇陛下,去幫我管理一下城池,才會人盡其才。”
“少來!休想奴役我?!苯胍膊幌氲木途芙^。她慵懶的甩手,對慕輕歌投來鄙夷的眼神:“我在古巫國就是我行我素,你讓我去管理你的城池,也不怕我把天都掀了?若是我喜歡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不會來中古界找你了?!?
“那你留在這干嘛?”慕輕歌無奈的攤手。
她要煉器,還要修煉,總不能每日都陪著姜璃。以她的性子,每日拘在桑家,她也受不住。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也要修煉的,不然豈不是拖你后腿么?”姜璃隨意的道。
見她堅持,慕輕歌只好放棄勸說,點頭道:“也好,那你就隨意吧。不過,你若是待得無聊了,也可以出去游歷一下,你和梅師兄也都是剛到中古界,大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的了解一下中古界的全貌。”
“嗯,我也有此打算。準備等你這邊安頓好了,我就和你梅師兄去一趟無垠府,你不是說了洲府是最快了解一個洲的地方么?!苯дf出了自己的計劃。
慕輕歌點頭道:“好,到時候我讓炫雅陪你們?nèi)?。她終歸是去過一趟無垠府的,會了解一些情況?!?
“那你身邊豈不是沒人了?”姜璃問道。
被慕輕歌這么一安排,他們離開時,慕輕歌身邊就只剩下了一個樰琊。至于大祭司,每天都關(guān)在房間里推算,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白矖和元元,看著也不像是會伺候人的。
“要那么多人干嘛?我有胳膊有腿,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蹦捷p歌無所謂的道。
姜璃嘴角一撇,“隨便你吧?!?
“少主?!?
“少主?!?
“老大,我們回來了。”
兩人說話間,炫雅三人已經(jīng)回來。在他們身后,還跟著一些桑家的奴役,手中抬著嶄新的家具。
慕輕歌抬眸看向他們,元元則直接蹦到了她身邊,對著她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張漂亮的臉蛋散發(fā)著光彩。
“將人送走了?”慕輕歌問道。
元元用力點頭。
樰琊則俯身回話,“嗯,已經(jīng)將蘇姑娘送上了離開浮沙城的靈獸車。不過,她倒是沒有說要去哪,只是說要繼續(xù)游歷,暫不會安謨城?!?
慕輕歌幾不可查的點頭,“隨她吧?!蹦铰屣L(fēng)一死,她與蘇暖暖之間或許今生再也不見,又何必去牽掛什么呢?
“少主,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jīng)順道買來了新的家私替換原先的。但是,那些舊的怎么辦?”炫雅問道。
“扔了。”慕輕歌想也不想的就道。
扔了?
炫雅和樰琊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
她們住進了這里,自然也明白了慕輕歌與桑家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們住的地方,是曾經(jīng)少主母親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據(jù)說這里的物件她都十分有感情,現(xiàn)在就這么扔了?她們也怕夫人責(zé)怪啊!
見兩人不動,慕輕歌抬眸看向她們,“都愣著干什么?”
“是,少主。”擔(dān)心惹怒了慕輕歌,炫雅二人只好聽命行事。
不過,兩人也沒有直接把桑藍若他們用過的東西都扔了,而是將替換出來的家私物件,都集中在一間雜物房中。
她們并未瞞著慕輕歌,而慕輕歌也似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未因為此事而責(zé)備他們。
很快,小院中的擺設(shè)就煥然一新,全部按照慕輕歌的喜好來布置的。大到家私,小到被褥,裝飾,一切都是嶄新的,且沒有從桑家領(lǐng)取。
甚至,就連樹下慕輕歌與姜璃坐著的椅子,也都被換成了兩把嶄新的搖椅。兩把搖椅中間,還放了一張圓桌,上面擺放了清茶瓜果。
炫雅和樰琊里里外外忙碌著,收拾小院。慕輕歌的房間,被安置在了之前一間空下的房間。姜璃則住在她的旁邊。桑藍若的房間,則留給了元元。誰讓那個房間寒氣最重,而元元又最不怕呢?
慕雪舞和慕翊塵的房間,原本是要保留的。但兩人不放心母親,跟著搬出去了,索性,慕輕歌就一起改造,將這兩個房間分給了梅子仲還有炫雅、樰琊二人。
白矖則看中了之前安放慕連城遺體的冰窖,對于她來說,這樣的陰冷潮濕環(huán)境,是她的最愛。
一時間,原本偏僻冷清的小院,被慕輕歌他們布置成了一個避開煩惱紛爭的熱鬧小院。
“今晚吃火鍋!”傍晚時,慕輕歌突然來了興致,下達了一個命令。
“哇!太棒了!老大,我還要吃烤肉!”元元激動得從地上跳了起來。
慕輕歌一腳踢過去,“吃什么烤肉?那么多你吃得完么?不知道給我省省錢?今晚先吃火鍋,明日再吃烤肉?!?
元元靈活躲開,嬉皮笑臉的道:“老大說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元元只要有得吃就行了?!?
“既然吃火鍋,那就一起動手,那才有意思?!苯б矎膿u椅上站起來,活動著胳膊。
“我們?nèi)蕚滗体伒牟??!?
炫雅與樰琊也被慕輕歌的興致感染,趕緊下去準備。
慕輕歌對元元吩咐:“去把桌子搬出來,放在院中,再在外面弄些燈籠,將這里照亮。今晚,咱們就在院中吃火鍋?!?
“好!”元元屁顛顛的領(lǐng)命而去。
姜璃湊過來問:“那我做什么?”
慕輕歌打量了她好一會,最后蹙眉搖頭,“除了吃,我實在想不出你能做什么?!?
姜璃雙眸一瞪,擼起袖子,朝慕輕歌沖來:“好啊!你居然敢如此說本女皇!”
慕輕歌腳下星始步一出,輕松避開姜璃的拳頭,她大笑著道:“女皇饒命!小的不敢了!”
小院中的歡聲笑語,漸漸飄蕩出去。
梅子仲返回時,看到這一片熱鬧景象,都不由得一愣。然后,他那張謫仙般的臉上露出了被感染的笑容。
跟著他而來的慕翊塵一臉羨慕的看著,口中喃喃的道:“我們住在這里的時候,從未這般熱鬧嬉戲過。”
梅子仲轉(zhuǎn)眸看向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道:“跟我來吧。”慕輕歌的家事,他不好參與,所以也不能多說什么。
慕翊塵點頭,跟著梅子仲進了院子。
剛進來,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就飄了過來。慕翊塵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氣,嘆道:“好香啊!”
院中,燭火通明,圓桌上架著一個銅鍋,里面的熱湯翻滾著,不斷的飄散出誘人的香氣。在銅鍋周圍,擺滿了一盤盤切好的菜。肉類菜類,簡直就是應(yīng)有盡有。
樹下的圓桌上,也擺上了洗干凈的水果,可以隨時解油膩。
樰琊和炫雅圍著圓桌忙碌著,元元此時正好掀開門簾,雙手各自抱著一個大酒壇,走了出來。
在他身后,跟著的是慕輕歌。
慕輕歌一眼就看到了回來的梅子仲,便開口道:“梅師兄你回來了,正好要開飯,今晚我們吃火鍋。”
梅子仲含笑點頭,看向慕翊塵,對慕輕歌解釋:“翊塵跟我回來取些調(diào)理的藥?!?
慕輕歌點了點頭,看到了慕翊塵眼中的期待,便開口道:“你吃了沒?若是沒有,就留下一起吃吧?!?
“嗯嗯!謝謝老大!”慕翊塵連忙點頭。
招呼了一下,住在小院里的眾人都出來,圍坐了一桌。白矖一靠近,姜璃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朝慕輕歌身邊靠過來。
白矖笑道:“放心吧,我若吃了你,輕歌會剝了我的皮。她我可不敢惹?!?
姜璃反駁道:“不是怕你吃了我,只是你身上的壓制,讓我難受?!彼埠軣o奈,她體內(nèi)的修蛇血脈,在白矖這頭巨蟒面前,簡直就是小弱雞。
白矖嬌笑攤手,“那我就沒辦法了。哈哈哈哈……”
突然,兩人面前人影閃過,慕輕歌直接坐在了兩人中間的位置。她一插入,頓時讓姜璃感到舒服許多。
“你就坐著,不許動了。”姜璃對慕輕歌道。
白矖卻攀過來,雙手纏住慕輕歌的手臂,笑道:“我也覺得輕歌坐這里最好?!?
慕輕歌看向她,叮囑道:“你也就是嘗嘗味道,忍著點,我們還有那么多人,可都餓了一天了?!?
“知道啦知道啦?!卑撞棽荒蜔┑牡?。
又一臉嫌棄的看著桌上的菜,這點份量還不夠她塞牙縫的吶。
“吃什么好吃的,居然都不叫上我?”
眾人正準備開吃,大祭司突然從房里出來,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熱氣騰騰的火鍋。
“老頭,不是你自己說了要閉關(guān),潛心推演,不許任何人打擾么?”姜璃調(diào)侃道?!霸趺匆活D火鍋就把你勾出來了?你這修行明顯不夠?。 ?
大祭司也不在意,反而道:“姜姑娘說得是,老朽就是修為不夠,才會經(jīng)受不住這美食的誘惑??!”
說著,他還正兒八經(jīng)的對慕輕歌道:“少主,推演一事并非一朝一夕可得,還是需要勞逸結(jié)合的。等老夫補充了體力,再去推演,說不定會事半功倍?!?
想吃就想吃,居然還被他硬搬出一堆大道理出來。
慕輕歌心中好笑,招他入座:“大祭司坐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這個道理我懂。”
終于,所有的人都坐了下來。
然,他們卻沒有動筷,都在等著慕輕歌。
慕輕歌拿起筷子,在桌上戳了戳,挑眉而笑:“開動吧!”
一聲令下,眾人才抬起筷子,開始了一場‘水深火熱’的爭奪大戰(zhàn)!
元元與慕翊塵坐在一起,兩人的性格有些相似,又都是自來熟,交流起來,完全沒有障礙。
慕翊塵夾起一塊涮好的牛肉沾了醬汁,不顧燙度的塞入自己嘴中,頓時燙得他口中舌頭一片哆嗦。
“你真的是異火之體?”他口齒不清的對身邊的元元道。
元元見他燙得齜牙咧嘴,好心的端起一碗酒,遞到他手上,回答他的問題:“沒錯!我就是異火,我是混元天極焱,老大叫我元元,以后你也叫我元元吧?!?
“好厲害!”慕翊塵羨慕的道。端起手中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頓時,他臉色一變,迅速扭頭,‘噗’的一聲,將酒噴了出來。他伸出舌頭,不斷的用手扇著,“好辣好辣!這酒怎么那么嗆?”
元元大笑起來,指著他道:“你看看你,這點酒都把你喝成這樣,到底是不是老大的親弟弟??!”
慕翊塵一愣,抬頭看向慕輕歌。
只見她云淡風(fēng)輕的吃著菜,喝著酒。那辛辣的烈酒,在她面前,就像是白水一般。
突然,元元的手搭在了他肩上,靠近慕翊塵,在他耳邊道:“小子,雖說你是老大的弟弟,不過你離她還差得太遠。你若是想向她學(xué)習(xí),先學(xué)會怎么喝酒?!?
慕翊塵臉頰漲紅的道:“我會喝酒?!?
“那些果子酒不算,起碼要像我老大那樣,喝起烈酒來,面不改色?!痹?。
慕翊塵又看了慕輕歌一眼,正好她舉杯與身邊的姜璃碰杯。
兩人相視一笑,一口就喝下了碗中的烈酒。
她的神情,絲毫沒有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