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草原之上,風(fēng)吹草低,廣袤無垠。成千上萬,延綿不絕的帳篷,占據(jù)了日暮草原的外圍地帶,十幾萬,甚至幾十萬人,都擁擠在草原外圍中,等待著大圍獵的開始。
某處,與其他擁擠的地方不同,人們自動的退讓出了一圈空曠地帶。
里面站在兩人,一人紅衣似火,耀眼如陽。一人,輕甲皮革,雄渾霸氣。
“來吧。”慕輕歌向贏澤主動開口,清透的眸底涌動著火焰。
三招約定,才過一招,卻已經(jīng)勾起了她的好戰(zhàn)之心。
在她身后,與鞋跟連接之地,一道裂痕在土地上蔓延,猙獰恐怖,在無聲的向四周傳播著贏澤的力量。
“第二招?!壁A澤沉聲緩吟。
他的右臂再次抬了起來,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纏繞著他的手臂,仿佛里面藏著洪荒巨獸,隨時就要掙開囚籠,沖出禁錮。
桑雪舞剛剛放下的心,再一次高懸起來。
她臉色蒼白無比,毫無血色?!A澤的力量比起之前更強(qiáng)了不少?!?
‘這一招,是剛才那一招根本不能比的!’墨陽心中一沉,眸光關(guān)切的看向慕輕歌,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腰間兵器的柄。
“好強(qiáng)大的力量啊!”
“簡直太恐怖了!我在贏少主手中,絕對扛不住一招?!?
“這一拳下去,恐怕會把人都轟成渣吧?”
“那這個姓慕的豈不是死定了!”
“我就說贏少主絕不會讓他扛過第二招!”
慕輕歌眸光微凝,眼神沉靜。她的發(fā)絲,被贏澤引發(fā)的力量,吹得狂肆飛舞。摧枯拉朽的力量,壓迫著她呼吸都變得困難。
‘好強(qiáng)!’
慕輕歌在心中暗道。
答應(yīng)贏澤的條件,除了是解決事情之外,也是想要借此感受一些青英榜上前五名的實(shí)力。贏澤如此厲害,都只排在第四的位子,可想而知在他前面三人,會有多厲害。
而且,慕輕歌沒有忘記,荊鳳羽曾經(jīng)說過,青英榜第一的魏漠琍,傳說已經(jīng)進(jìn)入了金境!
“你,準(zhǔn)備好了么?”狂肆的力量,撕扯著四周的青草,土地。贏澤一臉冷漠的看著慕輕歌,毫無感情的道。
慕輕歌雙眸一瞇,只是沖他冷冷一笑。
那唇角勾起的彎弧,落在贏澤眼中,讓他覺得格外刺眼。
他眸底染上一層薄怒,大喝一聲,“受死吧!”
比之前一次強(qiáng)大數(shù)倍的力量,朝著慕輕歌席卷而來。兩人撞擊之下,一陣?yán)坐Q響起,強(qiáng)大的力量更是撕裂了草地,掀起土層,遮擋了眾人的視線。
“啊——!”
“?。 ?
驚呼聲四起,人人驚恐得又向后退去,把中間空得更大。他們不是怕影響了這一場對抗,而是擔(dān)心自己的小命受到波及。
“小爵爺!”墨陽沒有退后,頂住了那強(qiáng)大的力量,站在原地,擔(dān)心的喊了一聲。
“姐……唔……”
桑翊塵的嘴被桑雪舞捂得緊緊的,不讓他發(fā)出不該發(fā)出的聲音。
桑翊塵看向她,卻被她眼神凌厲警告。在凌厲的警告中,還有隱藏不住的擔(dān)心。
桑翊塵緩緩點(diǎn)頭,桑雪舞松開手,回眸看向那煙塵迷離,土層揚(yáng)起之處。
龍牙衛(wèi)的營地里,站在高地上的眾人,看著那煙霧騰起之地,都吃了一驚。
“這么大動靜?”白矖吃驚的道。
銀塵眸中浮現(xiàn)凝重,他在心中呼喚慕輕歌。
‘我沒事?!?
呼喚了幾聲,慕輕歌才有回應(yīng)。這讓銀塵發(fā)緊的心突然一松,喘了口氣,對眾人道:“輕歌沒事?!?
日暮草原上,圍著看熱鬧的人,都被嗆得不輕。
不時有咳嗽聲響起,但卻沒有人愿意在此刻離去,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塵埃漸漸落定的位子。
當(dāng)煙霧散盡,兩人的身形漸漸暴露出來。
他們所站之地,已經(jīng)塌陷,向地里凹陷,形成一個圓形的坑。
眾人才看清,兩人的拳頭碰在一起,而慕輕歌整條手臂上的袖子,已經(jīng)被震碎成粉齏,暴露出了原本光潔如玉的手臂。
此時,慕輕歌的手臂有些腫脹,上面布滿了紅色血絲,拳頭的皮膚上甚至滲出了血跡。已經(jīng)毫無美感可,她脖子和額頭上,青筋鼓起,膚色有些慘白,眼神卻依然倔強(qiáng)不屈。
贏澤的眼神閃過一絲詫異。
“咦?居然扛住了!”
“這也太強(qiáng)了吧,居然連抗住了贏少主的兩招!”
“看來,這個慕公子也實(shí)力不弱啊!只是為何青英榜上沒有他的名號?”
“確實(shí)奇怪,青英榜剛剛更新,居然沒有這么一個人物?!?
“要么就是有意隱瞞,要么就是橫空出世,與他的龍牙流客團(tuán)隊(duì)一樣!”
“如果兩招都能扛住,那第三招是不是也有奇跡發(fā)生?”
“哼,怎么可能?第三招贏少主肯定會不再留情,全力以赴。而這位慕公子前后承受兩招,恐怕此時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如何能扛住第三招?”
“分析得有理,看來這第二招結(jié)束之后,結(jié)局就沒有意外了。”
“這么說來,繼續(xù)下去的話,這慕公子死定了?”
“當(dāng)然是死定了!贏少主會讓他活著,有損自己的威嚴(yán)么?若是傳了出去,他三招都不能讓一個榜上無名的人斃命,他這青英榜第四名的臉面還要不要?”
“但若勝了,這個慕公子就能一戰(zhàn)成名了!”
“那也要有命在,才能揚(yáng)名?!?
“第三招,他必死無疑!”
“嗯,的確是十死無生?!?
“你還真是讓我意外?!壁A澤開口了。似乎,慕輕歌能扛住這第二招,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慕輕歌牽動唇角,收回了猙獰的手臂,負(fù)在身后。
她這個舉動,讓站在她身后的眾人看到了她的傷勢。那布滿血絲,向外滲血的紅腫手臂,皮膚已經(jīng)漸漸變紫。
桑雪舞雙手捂唇,眼眶中已經(jīng)有些濕潤。
桑家的人也都受到不小的震動,被慕輕歌的手臂駭住。
墨陽臉色一沉,沉浸的眼眸中滿是心疼。不發(fā)一語,他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走上去給慕輕歌披上,擋住了她那手臂。
因?yàn)樗?,要不了多久,慕輕歌的手臂就會恢復(fù)如初。而這個異常,絕不能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
“還真是身嬌肉貴?!蹦柕呐e動,讓贏澤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慕輕歌卻勾唇笑道:“屬下的真心擁戴,的確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的?!?
“哼?!甭牫瞿捷p歌話中的暗諷,贏澤冷哼了一聲。他轉(zhuǎn)身,大步邁出,拉開兩人的距離。嘲諷的話出口,“但愿你的本事,與你的口舌一樣鋒利。不然,你接不過剩下的第三招。”
慕輕歌嘴角的笑容依然存在,只是眸中神色卻變得凝重起來。
走回原位,贏澤轉(zhuǎn)身看向慕輕歌,姿態(tài)孤傲的道:“第三招,我將全力施展,絕無保留!”
嘶——!
四周眾人,聽到贏澤這句話,心中紛紛暗道?!蝗绱耍 ?
“看來贏少主是被激怒了??!”
“贏少主發(fā)怒,這個人想不死也不行了?!?
“可惜啊,如此出眾之人,若是忍得一時之氣,他日說不定能留名青英榜。如今,卻要葬送在此了?!?
“龍牙聽令,再有人敢口吐妄,殺無赦!”這些話徹底激怒了墨陽,他一聲令下,讓議論紛紛的眾人都突然一靜。
“龍牙遵命!”
五百龍牙衛(wèi),齊聲高喝。
那氣勢,絲毫不弱于贏家眾人。
他們一個個面容如刀,凌厲鋒利,眼神中夾雜著怒意和殺意,掃過四周的人。這些然敢詛咒他們小爵爺死?他們已經(jīng)忍很久了!
“敢辱爵爺者,殺!敢咒爵爺者,殺殺殺!”
“敢辱爵爺者,殺!敢咒爵爺者,殺殺殺!”
“敢辱爵爺者,殺!敢咒爵爺者,殺殺殺!”
五百龍牙衛(wèi)迅速散開,形成一個圈,將鋒利之器,對準(zhǔn)了四周圍觀的人群。他們?nèi)缤话唁h利狠戾的寶劍,捍衛(wèi)著慕輕歌。
這氣勢,震撼了圍觀的人。第一次領(lǐng)略了龍牙與一般流客組織的不同。
在龍牙衛(wèi)的震懾之下,圍觀的人,又不由得向后退去,閉緊了自己的嘴,屏住呼吸。
桑家的三長老,看著這一幕,感嘆的道:“如果此人不死,龍牙二字,將來必會震懾整個中古界!”
慕輕歌的龍牙衛(wèi),讓贏澤都不得不羨慕。
他看向慕輕歌,毫不避諱自己的欣賞,“我可以給你一個機(jī)會,如果你把龍牙讓與我,我可以不出這第三招,而你割掉贏川舌頭之事,也一筆勾銷?!?
他竟然要慕輕歌用龍牙衛(wèi)換自己的生死?
慕輕歌戲謔的笑了起來,眸光中滿是嘲諷?!摆A少主,放馬過來吧!”
他拒絕了!
他居然拒絕了?
贏澤眸光閃過一絲陰蟄。
“你難道就不怕死?”贏澤從牙縫擠出這句話。
“當(dāng)然怕!不過,你還殺不死我。而我也不會拿自己屬下去做任何交換?!蹦捷p歌云淡風(fēng)輕的笑道。
她的這句話,并沒有用多大的音量??墒?,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格外清楚。
一時間,四周看熱鬧的流客們,似乎明白了龍牙的忠心由何而來。當(dāng)然,也有不少人在心中嘲笑慕輕歌是個傻瓜。
龍牙衛(wèi)們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因?yàn)樗麄冊缫呀?jīng)知道他們在慕輕歌心中的地位。
這樣的感動,太多太多,每經(jīng)歷一次,只會讓他們更加堅定的跟在慕輕歌身后,為她征戰(zhàn)天地!
桑翊塵聽得熱淚盈眶,激動不已。
他突然繞開桑雪舞,從墨陽眼皮下竄過去,沖到了慕輕歌身前,一臉激動的看著她。
慕輕歌有些疑惑的看著突然沖到自己面前的青年男子,在他的五官中,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小爵爺!”墨陽一驚,忙要帶走桑翊塵。
“翊塵!”桑雪舞被桑翊塵的舉動嚇了一跳,心里頓時緊張起來。
慕輕歌抬起手,阻止了墨陽的靠近。她看著桑翊塵問道:“你是何人?”
“是我是我,我是翊塵啊!我……我……我是你的……我……”近距離的看著慕輕歌,桑翊塵已經(jīng)激動得語無倫次。
慕輕歌聽得皺眉,沉聲道:“你想說什么?”
桑翊塵深吸了口氣,終于平復(fù)心情。他認(rèn)真的看了慕輕歌一眼,轉(zhuǎn)身擋住慕輕歌,看向贏澤,大聲道:“第三招由我來接!”
“你?”贏澤冷冷一笑。
桑翊塵仰著下巴道:“當(dāng)然!既然這件事與桑雪舞有關(guān),我是桑雪舞的弟弟,自然要出來?!?
原來是桑雪舞的弟弟。
慕輕歌終于明白了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是什么身份。又為何讓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仔細(xì)看看,他與桑雪舞的五官居然十分相似。
贏澤笑了起來,只是笑容卻十分冰冷,不含一點(diǎn)溫度。他沒有理會桑翊塵,而是看向慕輕歌,“他說,他替你受這第三招?!?
這句話,似乎是把決定權(quán)交給了慕輕歌,讓人覺得他十分大度。
慕輕歌輕蔑一笑,一把將桑翊塵推開,大步站出來,對贏澤道:“不必了?!?
“好!”贏澤笑意不明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桑翊塵被推開,還想要解釋什么,就被墨陽一把抓住衣服,在他措手不及時,直接給扔回了桑家的那邊。
“不,我是說真的!讓我……”
“翊塵,你就消停一點(diǎn)吧!”三長老阻止了桑翊塵的掙扎,吩咐桑家兩名執(zhí)事把他看得死死的。
桑雪舞腦中飛快轉(zhuǎn)動,她不能讓桑翊塵出事,更不能讓慕輕歌死。
而她現(xiàn)在站出去,恐怕也于事無補(bǔ)。
她快步走到三長老面前,突然雙腿跪地哀求:“三長老,請您想想辦法,慕公子是雪舞的救命恩人,不能讓他出事!”
“雪舞,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三長老忙扶起桑雪舞。
桑雪舞卻不肯起身,只是不斷哀求。
桑芷蘭看不下去,對桑雪舞道:“你是在為難三長老么?事情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桑雪舞,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不僅連累家族,還連累別人!”
“雪舞此事已經(jīng)不是我們能控制得了的,現(xiàn)在也只是希望慕公子吉人天相,能化險為夷!”三長老嘆氣道。
“你們都閉嘴!”墨陽轉(zhuǎn)身,對著吵吵嚷嚷的桑家喝了一聲。
桑家下輩們被他渾身的戾氣懾住,不敢再語。
墨陽眸光冷冷掃過他們,只是語氣堅定的說了句,“我家小爵爺不會死!”
這種信念,不僅僅存于他的心底,也存于每一個龍牙衛(wèi)心底。
“你們都說完了么?不要浪費(fèi)我的時間?!壁A澤神態(tài)孤傲的道。
桑家那些人的反應(yīng),在他眼中,如同鬧劇一般。
慕輕歌淡淡的道:“我的時間也有限,開始吧?!?
贏澤眸光掃來,冷冷一哼,“你自己找死,下了九幽黃泉,若還想找我報仇,我等著你!”說罷,他騰空而起,躍入空中。
慕輕歌眸光一凝,也跟著躍入空中,與他對峙。
兩人懸浮于空,相對而立。日暮草原上的風(fēng),吹得兩人發(fā)絲飛舞,衣袂獵獵作響。
地面眾人驚呼一聲,紛紛抬頭,不愿錯過這最精彩的一幕。
墨陽、桑雪舞、桑翊塵他們也都抬起了頭,看向了天空中的贏澤和慕輕歌。
贏澤抬起雙手,在胸前緩緩比劃。
在他身后漸漸出現(xiàn)一個金色的巨大符文,若隱若現(xiàn)……
‘這是什么?’慕輕歌在心中疑惑。
‘他沒有說假話,這一次是用盡全力了。贏家的血脈是巨力,留給他們血脈的那位,若是全力一擊,連我都要退避三舍。眼前這個雖然比不上那位的千分之一,但是要?dú)⒘四悖瑓s已經(jīng)綽綽有余了。’犼的聲音,突然在慕輕歌腦海中響起。
慕輕歌一愣,詫異的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犼不是自己跑去蒼闌山脈覓食去了嗎?
犼氣惱的道,‘我現(xiàn)在還在蒼闌山脈,正往回趕!我才不在一會,你就玩命,存心想讓我死是吧?你無論如何拖住他,等我回來!’
慕輕歌明白了。
她和犼之間的聯(lián)系,讓他察覺到了自己有危險,并且通過這一絲聯(lián)系,知道了這邊發(fā)生的事情。
有犼相助,慕輕歌自然會安然無恙。
可是,她感受著圍繞著贏澤身邊的越來越強(qiáng)大的力量,卻淡淡的道,‘來不及了?!?
‘喂!你不要亂來!你想死,別拉著我!’犼急切的道。
“慕輕歌,你很不錯,讓我記住你了!今天,是你的忌日,明年今日,我回來此悼念一番?!壁A澤看向慕輕歌,整個人迸發(fā)出金光。
一種不屬于這片天地的力量,漸漸在他雙手前匯聚。
慕輕歌的眸光與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種感覺,就好像她面前是一千噸烈性炸藥一般,恐怖異常。
贏澤還未發(fā)動攻擊,慕輕歌就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似乎就在眼前。
最重要的是,她還不能還擊,只能靠自己的能力扛??!
那么,問題來了!
她的身體,能夠扛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