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遺之地,一片殘垣斷壁之中,幾百人的對峙,卻渺小得如同滄海一粟。
傳送符的失效,在慕輕歌的預料之外,似乎也在預料之中……
拿到傳送符時,她覺得發(fā)符的人神情有異,就曾向皇甫煥取證。然,皇甫煥的回答,讓她解除了心中的疑惑。
加上傳送符的特性,讓她無法進行試驗,以至于在看到別人的傳送符能用時,她更加沒有去想自己所得傳送符的真?zhèn)巍?
而將與她有關的所有人的傳送符都做了手腳,她也能猜到。斬草除根,同樣是她的辦事準則。
一直以來,對于實力相當,或是不如她的,她從未給過別人可趁之機。
然,面對比她自身實力還要強大的對手,不是她不想斬草除根,而是她還太弱!
如同萬獸宗,又如同煉鑄塔,亦或是藍家……
若是她實力最夠強大,強大到這些勢力不敢招惹,那今日之事不會發(fā)生。若是她實力足夠強大,強大到最初結下仇怨時,她就能將這些勢力覆滅,亦不會有今日之事。
所以,說到底,還是她太弱!
特別是那幾個靈動期的老怪,一出現(xiàn)就把威壓朝她一個人砸下時,她雙肩的沉重感,更是感受到了一種螻蟻的感覺。
這種渺小的螻蟻感,已經(jīng)很久很久都沒有在她心中出現(xiàn)了。
今日回顧,似乎在提醒她,她還不夠強的事實!
……
“慕輕歌,你今日在劫難逃。你記住,現(xiàn)在圍在你身邊的這些人,都是因為你而死的!”藍緋月猖狂而笑。
太史高也不甘示弱的道:“慕輕歌你連殺我兩次很爽是吧?今日,我就好好報答報答你!”
“怎么辦?”姜璃眸色凝重的對慕輕歌道。
慕輕歌緩緩吸了口氣,低垂的眼眸瞬間睜開。清透的眼眸中,迸發(fā)出凌厲的光芒,“走不了,只能打了!”
要戰(zhàn)便戰(zhàn)!這些恩怨糾葛今日結局,也是甚合她意!
只是……
慕輕歌清透平靜的眸光,掃過趙南星、鳳于飛等人,還有沈碧城與姜璃,抱歉的道:“連累你們了?!?
既然大家的傳送符都失效,那么就只能說明藍緋月和太史高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過他們這些人。
當然,沈碧城可以選擇離開。
但是,以他的性子,會走么?
恐怕,這場絕境之戰(zhàn),對于他來說,更是一個磨練自己的絕佳機會。
趙南星挺起胸口笑道:“輕歌,我可是你師兄。有人欺負上門了,做師兄的不挺你挺誰?”他溫潤如玉的笑容,讓人心暖。
他轉身向虞國的那些人道:“今日既然咱們出不去了,就拿出虞國男兒的氣概來,莫要讓一些鼠輩們看扁了!”
“喏!”虞國的那些精英們,也在他們皇子的鼓舞下調(diào)整了心態(tài),挺直了自己被強者鎮(zhèn)壓變彎的腰桿。
“酈國武士何在?”鳳于飛高呼一聲。
酈國的人,都站了出來,立于她身后。
鳳于飛眉宇間的柔情盡去,只剩下太女的凌厲,“今日隨我一戰(zhàn),爾等可敢否?”
“誓死追隨!”酈國武士們也都豪情萬丈的道。
錚錚鐵骨,讓來自三等國的他們,脊梁筆直如劍,不對任何豪強權貴彎腰。哪怕,如今他們要面對的是一掌足以碾碎他們的靈動期強者,也不能夠!
在背后熊熊燃燒的斗志,令慕輕歌嘴角輕輕揚了起來。她低聲喊道:“龍牙衛(wèi)!”
“在!”
“在!”
“在!”
“在!”
此起彼伏的應聲,慷鏘有力,沒有一絲猶豫,不帶一絲膽怯。
三百人,無一例外的站在了慕輕歌身后,眸光冷峭的盯著藍家所在的方向。那種毫不怯懦的眸光,在半空中與對方強大的氣勢相撞,居然斗得不分上下。
他們誓死保護慕輕歌的決心,居然凝成實質(zhì),在他們上空匯聚成盾,直指敵人!
天空中,懸浮于空的淡藍色盾牌,讓無數(shù)人詫異,震驚。
就連那些老怪,也都第一次投來了正視之心。
那種不帶一絲雜質(zhì)的純凈意念,讓無數(shù)人動容。
不僅是外人,就連慕輕歌自己都感到詫異。她從不知道,龍牙衛(wèi)的意志能達到實化的程度。甚至,在此之前,她一直覺得意志是一種摸不到看不見的東西。
“居然能以意志力凝成保護罩,這些親衛(wèi),對慕輕歌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能讓他們?nèi)绱?!”二等國中,禹國的一位領隊震驚的道。
從未出現(xiàn)的一幕,在他眼前上演,這樣的震驚,足以超越那些個老怪一個個冒出來的時候。
“不可小覷,不可小覷!”禹國的領隊,震驚得連連搖頭。
頭頂上懸浮于空的巨大盾牌,令龍牙衛(wèi)們也很詫異,但他們卻深得了慕輕歌的真?zhèn)鳎恍斡谏?
收斂心中的震驚,慕輕歌凝著那面盾牌,眸底深處,變化莫測。
沈碧城也同樣看向那面純凈的藍色盾牌,淡淡的道:“很好的手下?!?
“你們護我之心,我感受到了。不過,面對敵人,最好的防守就是狠戾的攻擊!”慕輕歌眸光一閃,冷峭開口。
她話音一落,三百龍牙衛(wèi)眸中仿佛迸發(fā)出耀眼光芒,心領神會的齊聲高喊了一聲:“是!”
緊接著,令所有人都震驚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面頂在龍牙衛(wèi)頭上,保護著慕輕歌的純凈藍色盾牌,居然開始變化,透明的藍色,漸漸變深,從藍色,成為了血紅嗜血的顏色。盾牌,也變成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劍,直指敵人頭顱。
龍牙衛(wèi)們身上的氣勢也為之一變,從之前的那種內(nèi)斂守護,瞬間成為了出鞘的劍芒,鋒利無比。
被他們眼神掃過之地,都好像寸草不生般。
而那把懸浮于空的血色巨劍所指向的方向,修為較低的人,也感到一陣陣的頭皮發(fā)麻。
這樣的變化,讓其他人震驚,卻讓慕輕歌驚喜。
一種新的訓練方式,似乎隱隱在她腦海中出現(xiàn)雛形,讓她找到了龍牙衛(wèi)提高戰(zhàn)斗力的方法!
藍家的藍剛老怪,對藍緋月低聲道:“此子絕不能讓他留下,繼續(xù)成長下去,將會成為我藍家心頭大患?!?
“叔叔不必擔心,今日就要了他的性命。”藍緋月眼中充滿歹毒恨意的道。
慕輕歌的天賦,龍牙衛(wèi)的天賦,更加奠定了這些人,想要殺她的決心。
如果今日慕輕歌不死,他們似乎可以想象他日覆滅的就是他們這些人,還有其背后代表的勢力。
這是他們決不允許發(fā)生的。
所以,哪怕他們是帶著‘對付一個小輩,焉用如此陣仗’的想法來到這,此刻也都不得不正視起來。
……
皇宮禁地外,景天和花琴心出來之時,正是皇甫昊天與三大家主準備強行打開空間通道之時。
他們一切準備就緒,久等七供奉從藍家拿來鑰匙。
但七供奉遲遲未歸,恐怕那邊也并不順利。
當看到景天和花琴心出現(xiàn)時,花家的家主和景家的家主,都露出狂喜,朝他們而去。
而這兩人,一臉茫然的對視,似乎有著同樣的疑惑。
“天兒,里面情況如何?”景家主對自己兒子喊道。
花家主也把花琴心拉到自己身邊,仔細打量。
“我們不是一起捏爆的傳送符么?為什么只有我們兩個出來了?”景天詫異的道。
什么!
里面的情勢已經(jīng)嚴峻到,需要一起捏碎傳送符離開的地步了么?
三大家主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臉色黑如鍋底的元皇皇甫昊天。
“景天,你將里面的情況如實說出,不得錯漏一分?!被矢﹃惶鞂疤斓馈?
景天看了自己父親一眼,在父親幾不可查的點頭之后,才道:“藍家勾結萬獸宗,煉鑄塔準備剿殺慕小爵爺。我們原本打算留下來,助慕小爵爺一臂之力,可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利用萬獸宗的儲獸袋把一些久不出世的老怪帶入了空間之中。對方光是紫境強者就達到一百多人,甚至還有多位靈動期強者。這樣的險境下,慕小爵爺當機立斷,捏碎傳送符,可是我卻不知為何只有我和花小姐出來了?!?
他說話間,不留痕跡的表明了自己之前的相助之心,讓景家主頗為滿意。
可是,他們兩人的出現(xiàn),卻讓皇甫昊天眉頭輕蹙。景家和花家的少主都離開了,這兩個家族恐怕在接下來的事中,不會鼎力而為了。
“那沈碧城呢?”皇甫昊天沉聲問道。
景天還未回答,沈家主就十分了解兒子的秉性,苦笑道:“估計我兒,根本就沒去捏傳送符?!?
“那些老怪可有你認識之人?”皇甫昊天又追問。
景天苦笑,“藍家的藍剛,還有藍玄風我認識,其余的人我不認識,卻實力不比他們低?!比f獸宗和煉鑄塔遠在戎國,景天大多數(shù)都在藥塔總院煉丹,自然不會認識這兩個勢力的老怪。
而藍剛,還有藍玄風,還是因為同為四大家族的人,他在父親的刻意培養(yǎng)下,才知道一二。
藍剛!藍玄風!
皇甫昊天和三位家主,心中都是一驚。
這兩人在沉寂之時,都已經(jīng)是步入靈動期的強者。慕輕歌再厲害,也只是紫境巔峰的強者,紫境巔峰與靈動期,中間就是一道鴻溝,難以跨越。
這兩人,隨便一個就足以殺滅慕輕歌了,何況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其他人?
皇甫昊天眸光閃爍,立即道:“那看來,救人之事,不能再耽擱了。”說完,他又對花家和景家的家主道:“兩位家主,雖然如今你們家族中的人都出來了。但是慕小爵爺卻還在里面。景少主說出的情況,已經(jīng)不允許我們僥幸下去。想想里面居然有多位靈動期強者,一旦打起來,試煉空間必將破碎。試煉空間關系到我們所有人的利益,所以還請兩位以大局為重?!?
他含糊的提醒他們記得要賣力。
景家主立即領會道:“元皇放心,我景家無論如何,都會站在元皇這邊,討伐逆賊?!?
“母親,你一定要救慕小爵爺!”花琴心急切的道。
說好的同生共死,眼下她卻立刻了,還不知道慕輕歌會如何想她呢。
花家主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對元皇保證道:“我們花家,以元皇馬首是瞻?!?
兩個家主的回答,讓皇甫昊天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他們道:“好,我們?nèi)缃窬椭荒芟M锩婺軌蚶^續(xù)拖延下去,七供奉能順利拿到藍家的鑰匙?!?
他話音剛落,七供奉就驟然出現(xiàn),而他手上拿著的正是藍家的那把鑰匙。
元皇雙眸一縮,還未開口,就看到七供奉神色嚴峻的向他走來?!氨菹?,老夫奉命向藍家取回鑰匙,中途受到藍家老祖阻攔,所以來晚了?!?
“藍家老祖出手了!”皇甫昊天驚道。
其他幾位家主也面色凝重起來。
一旦真的動手,那就是真的要開戰(zhàn)了!
這又是一場對臨川頂級勢力的洗牌。
七供奉點頭,“大供奉將他當他擋了回去,只是過了一兩招。不過……”他有些遲疑的道:“老夫從藍家主哪里打聽到,被送進去的人都帶著另一塊由藍家老祖親制的傳送符,在試煉空間崩塌之時,可以及時傳送出來。”
“所以他們就能肆無忌憚的在空間里亂來了么?”元皇暴怒道。
只要能離開,那些混入的老怪們,就能毫不顧忌的無視空間境界壓制開打,這樣一來,慕輕歌會變得更危險,而空間被毀的可能性就越大。
“藍家居然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他們是瘋了么?”花家主也神色冷峻的道。
景家主冷笑道:“不是瘋了,而是被他們虛幻的美夢沖昏了頭。他們真的把藍家當成臨川第一大家族了,居然敢去挑釁圣王陛下。”
沈家主默默垂眸,心中嘆道,‘藍家的囂張妄為,離不開他們在場這些人日以繼夜的捧殺之功!’
“他們低估了慕小爵爺在圣王陛下面前的份量,無論如何,這都是對圣王陛下的不敬。錯誤的估計,導致了錯誤的判斷。恐怕現(xiàn)在藍家主已經(jīng)悔不當初了吧?!被抑髯I笑道。
沈家主道:“眼下,留在藍家的高手中,似乎也只有藍家老祖依舊不相信圣王陛下會青睞一個小家伙,態(tài)度強硬?!?
“藍家,今后臨川大陸上,恐怕再沒有藍家了。”皇甫昊天冷笑道。
說完,他凝神道:“鑰匙既然取來了,咱們就開始吧?!?
三個家主默默點頭,分開而立。
而七供奉,則拿著藍家的鑰匙,取代了藍家所在的位子。
……
試煉空間,神遺之地。
“動手吧?!比f獸宗的一名靈動期老怪開口道。
以他的經(jīng)驗,做事若不當機立斷,拖久了,只會遲則生變。
‘這就要開始了么!’
圍觀的二等國人心中心中一跳。
“且慢?!蓖蝗?,狄國的領隊走了出來。
他的出聲,讓那開口的萬獸宗老怪極為不悅,一個眼神掃過去,狄國的領隊就捂住胸口,噴了一口鮮血。
“大人!”
狄國的那些人都震驚的圍在他身邊,眼中敢怒不敢。
靈動期強者??!他們都不曾聽說過的境界,他們?nèi)绾文軌蛘腥牵?
狄國領隊抬手讓身邊的聲音安靜下來。
他對慕輕歌道:“慕小爵爺,您是一個可敬之人。你的親衛(wèi),也都是鐵血漢子。今日,請原諒我狄國不能參與這件事之罪。您身上的令牌,我們狄國也不會垂涎一塊。你放心,無論結果如何,狄國曾對您的承諾,都會履行!保重!”
狄國對慕輕歌的承諾,自然是指在初到天都時,宮宴之夜,慕輕歌比賽贏了,狄國做出的彩頭。
狄國的領隊,或許是被龍牙衛(wèi)展現(xiàn)出來的奇跡感染,又或是對慕輕歌面對如此強敵好不怯懦的樣子而心生佩服。
他不打算繼續(xù)留在這里,等著撿漏。
在對慕輕歌說完這番話后,他就下令狄國所有人捏碎了手中的傳送符,消失在原地。
狄國的人一走,只剩下禹國與戎國的人。
禹國領隊想了想,也捏碎了傳送符離開。
而戎國的領隊,實在有些不甘心,他居然猶豫道:“慕小爵爺,如今這樣的場面,想必那些令牌留在你身上也無用了,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給我可好?”
慕輕歌嘲諷的眼神朝他掃來,頓時讓他尷尬無比的捏碎了傳送符。
“該走的人,都走了,是可以一戰(zhàn)了?!蹦捷p歌唇角勾起冷淡的彎弧,清透的眼眸中燃燒無限戰(zhàn)意。
“殺——!”低沉的喝聲,從慕輕歌口中發(fā)出。
她如同箭矢般,沒有任何前兆的出手了。
玲瓏槍化為神槍,被她握在手中,她的目標是兩人,太史高和藍緋月!
慕輕歌動作之快,讓不少人猝不及防。
但,這些人中,卻不代表那些靈動期強者。
當藍緋月和太史高在慕輕歌的槍影下大驚失色時,來自不同方位的兩只手,分別抓住他們,將他們脫離了慕輕歌的攻擊范圍。
鋒利的槍影,從藍緋月和太史高身上劃過,在他們衣服上留下了幾道痕跡。
若是藍剛和萬獸宗的靈動期老怪再慢上一點,恐怕,被削下來的就不是幾片布料,而是藍緋月和太史高的頭了。
‘可惜了!’襲擊失敗,慕輕歌有些感到可惜。
想要再這樣出其不意的出手,幾乎已經(jīng)沒了機會。
“好大的狗膽!”藍剛爆喝一聲,一掌朝著慕輕歌揮了過去。
緊隨而來的,還有萬獸宗那位老怪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