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分排行榜,第一名秦國二百六十八分,第二名狄國一百零六分,第三名禹國九十七分,第四名戎國九十五分,第五名酈國九十三分,第六名虞國九十分。”
七天七夜的車輪戰(zhàn)結(jié)束,圣元帝國負(fù)責(zé)統(tǒng)計積分的人,宣布了最終的分?jǐn)?shù)。
事實(shí)證明,慕輕歌的不擔(dān)心是對的,哪怕最后兩天三個二等國聯(lián)合起來想要拖住秦國,最終也沒有成功,反倒留下可趁之機(jī),讓酈國和虞國趕了上來,縮短了差距。
第一輪比賽之后,休息三日,才開始第二輪比賽。
這個時間,萬象樓的拍賣會也要開始了。
……
“話說,那來自三等秦國的慕小爵爺,自幼男生女相,眉眼精致,貌柔面白,音容兼美。還在稚童時,就有了洛都第一美的美名。與那秦國皇室中的幾位皇子可謂是……”
天都的某間茶館中,案幾上的說書人拍著驚堂木,繪聲繪色的說著有關(guān)于慕輕歌的話本。
客座上,人滿為患,許多沒有座位的人,都蹲著、站著、靠著津津有味的聽著。
當(dāng)聽到慕輕歌以美色蠱惑皇子間反目成仇,公主香消玉殞時,咒罵聲立即響徹整個茶樓。正在嗑著瓜子的客人,也將手中抓著的瓜子猛地摔地,那苦大仇深的表情,仿佛他就是書中人物一般。
茶館一個隱蔽的角落,用屏風(fēng)隔檔,阻止了其他視線的窺視,卻不妨礙里面的人,能將茶館里的畫面融入眼底。
聽到那些不絕于耳的咒罵聲,背對著屏風(fēng)的一人,只是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手肘撐著扶手,雙手捧著茶杯,低垂著眉眼。
只能從她那若隱若現(xiàn)的嘴角看到,輕輕上揚(yáng)的唇角。
坐在她對面的人,打扮奇異,與四周不同。面容上,眼睛以下的部位被金絲編織的紗簾擋住了絕美的容貌,只露出一雙與常人有異的瞳孔泛著淡淡金光,注視著她對面的人。
在兩人身后,各自站著幾個侍衛(wèi)。
從他們的穿著,還有所站的方位可以推斷,這幾人分別是他們二人的侍衛(wèi)。
“真是無法理解你了,都被人說成這樣,你都還能保持心平氣和?”姜璃無奈的看著慕輕歌,輕輕搖頭。
慕輕歌揚(yáng)起的嘴角,笑痕加深。
她將手中捧著的茶杯輕放在桌上,緩緩抬眸看向姜璃,“謠止于智者。我生氣又能改變什么?”
姜璃道:“你說的沒錯。可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不覺得你保持沉默了,就能讓這些誣蔑之聲消弭于耳?!?
“我去澄清,又有人信么?”慕輕歌挑眉問她。
姜璃被她的話堵得語塞。半晌,只得泄氣的道:“我說不過你。”
慕輕歌一笑,身體前傾,端起茶壺為姜璃倒了一杯茶,“喝杯茶消消氣,他們說的是我,我都不氣你氣什么?”
姜璃端起茶杯,猛地朝自己口中灌了一大口,重重放下茶杯,氣憤的道:“若是說我還好了,大不了把那些亂嚼舌根的人舌頭剁下來,以儆效尤。而他們說的是你,我是在替你生氣,偏偏你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誰說我不生氣?”慕輕歌眉梢揚(yáng)得更高。
姜璃眨了眨眼,好奇的問道:“你打算怎么做?”
她以為慕輕歌心中已經(jīng)有了全盤的計劃,因?yàn)樵谒闹?,慕輕歌從來都是一個先謀定而后動的人。
然,就在她期待慕輕歌的絕妙計劃時,慕輕歌卻無比從容的搖了搖頭:“沒有任何打算?!?
“你說什么?”姜璃下巴差點(diǎn)掉在桌上。
她瞪大了雙眼,盯著慕輕歌,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沒有任何打算,沒有計劃,那她還這么淡定?弄出一副運(yùn)籌帷幄,天下盡在我心中的樣子?
姜璃的表情,讓慕輕歌很無辜。
她一攤手,對姜璃道:“我只是一個凡人,不是什么時候都能料敵先機(jī)的,偶爾有茫然的時候很正常?!?
“……”姜璃還能說什么?
是該說自己之前太高估了慕輕歌的智商,還是覺得她太過遲鈍,對這些傷害自己的事,處于一種麻木狀態(tài)?
“你都說了,這些流傳播以來,你、皇甫家,還有萬象樓那邊都有暗中調(diào)查源頭,卻只看到了一潭渾水。這就說明,這件事的背后,牽扯的不止是一方勢力。想想我得罪過,又有本事搞這些事情的人,其實(shí)也就不難猜出是那些人在背后搞鬼了。只不過,知道了又如何?難不成還期待他們站出來主動澄清么?”慕輕歌平靜的道。
姜璃卻不甘的道:“讓他們主動澄清當(dāng)然不可能,但總要解決這件事吧?再繼續(xù)放任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變成天都人人喊打的人物了。”
這時,屏風(fēng)外說書人已經(jīng)說到了慕輕歌來到天都后,進(jìn)入離宮,靠自己的美色想要迷惑圣王陛下這個情節(jié)。
慕輕歌眸光輕移,落在屏風(fēng)上隱隱若現(xiàn)的人影上,沉默了幾秒,對姜璃道:“既然沒做過的事,就不會從假的變成真的。走吧?!?
說罷,慕輕歌丟了一塊碎銀在桌上,率先從茶館中走出。
“喂,等等我?!苯иs緊起身,追著慕輕歌離開。
從茶館走出來,進(jìn)入天都熱鬧的集市里,兩人都默契的收斂了身上的氣勢,弱化了自己的存在。
并非是怕街上有人認(rèn)出慕輕歌,然后進(jìn)行語攻擊。
而是因?yàn)閮扇说耐饷捕继霰?,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引起騷動,刻意低調(diào)是必然的。
“萬象樓在東大街上,我們這就過去么?”姜璃追上慕輕歌問道。
今天是萬象樓拍賣會開始的日子,以姜璃的身份,她自然也是收到萬象樓發(fā)的請?zhí)恕?
慕輕歌看了看時間,點(diǎn)頭道:“這就過去吧?!?
兩人朝著天都的東大街走去,路上經(jīng)過幾個嬉鬧的孩童,聽到他們口中傳唱的歌謠,讓慕輕歌不由自主的駐足觀望。
“藍(lán)家有女初長成,亭亭玉立羨煞人。自薦服侍君王側(cè),怎奈君王瞧不上。揮袖一扇拒門外,花容失色狼狽歸。藍(lán)家女兒哭泣泣,尋死覓活丟死人……”
姜璃跟著慕輕歌一起停下來,仔細(xì)聽了之后,詫異的笑了起來:“這些小孩兒歌中唱的人,不會就是我們想的那個吧!”
慕輕歌幾不可查的點(diǎn)頭,笑道:“都說得如此明顯了,除了她還會是誰?”
姜璃抬眸望去,街面上,有不少玩耍嬉戲的小孩兒,他們口中無一例外的都在唱著同樣的歌謠。
慕輕歌伸手拉住一個小女孩,微笑問道:“小妹妹,是誰教你們唱這首歌的?”
小女孩被猛地拉住,本要嚇得‘哇哇’大哭??墒?,當(dāng)看清楚慕輕歌的樣子時,欲哭的臉立即一呆,脫口而出:“哥哥你好漂亮?。 ?
被天真的小朋友說漂亮,慕輕歌臉上難得的閃過一絲尷尬。她又將剛才的問題重復(fù)問了一遍,小女孩才道:“是今早有個叔叔教我們唱的。還說,我們每唱一天,都會給我們糖吃。”
“那個叔叔長什么樣,你還記得么?”慕輕歌又問。
可惜,小女孩形容了半天,卻只是一個普通得掉入人堆就會被淹沒的人。
找一個容貌完全沒有特點(diǎn)的人,來做這件事,其背后的操縱者可以說心思是十分細(xì)密的。不給人一分一毫追查的線索。
慕輕歌想了想,又向小女孩問道:“那么……他什么時候會拿糖來呢?”
小女孩搖搖頭道:“叔叔給了貨郎叔叔錢,我們唱完之后,直接跟貨郎叔叔要糖就可以了。”
小女孩回答完的時候,姜璃也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她看向慕輕歌,輕輕搖了搖頭。
慕輕歌對小女孩笑了笑,“多謝你了。去玩吧?!?
小女孩轉(zhuǎn)身離開,慕輕歌嘴角笑容緩緩收斂。
姜璃看著她道:“看來,你也一無所獲?!?
“也不是一無所獲。”慕輕歌雙眸微微瞇了起來。
姜璃好奇的看向她,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慕輕歌負(fù)手在身后,對姜璃道:“這件事不是你做的,皇甫煥那邊要插手,也不會以這種隱晦的方式,那么我認(rèn)識的人中,會如此出手的,也就只有一個人了。而這種不留痕跡的做法,也十分符合那人的性格?!?
“你是說……”姜璃轉(zhuǎn)眸一想,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是萬象樓?”
這段時間,在調(diào)查誣蔑慕輕歌源頭的勢力,除了她和皇甫皇室之外,也就只剩下萬象樓了。何況,慕輕歌還說過她與韓采采關(guān)系匪淺。
慕輕歌幾不可查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承認(rèn)了姜璃的猜測。
姜璃頓時樂了,調(diào)侃的道:“這個韓少主,我聽說想來都是自視甚高的,從來都不會與人親近,更不會對誰如此這般??磥?,他對你還真是情真意切??!”
慕輕歌瞪了她一眼,冷笑道:“他不過是在逼我出手?!?
“逼你出手?”姜璃詫異的道。
慕輕歌認(rèn)定的冷笑:“韓采采就是一個喜歡看戲的性格,他這么做估計是想逼著我出手對付那些流蜚語?!?
“這樣就能逼你出手了?”姜璃愣了愣,還是不明白。
慕輕歌解釋道:“如果你是藍(lán)家的人,你聽到了這歌謠,你會怎么想?”
“最不堪的傷疤被揭開,當(dāng)然是要全力尋找散布的人?!苯Я⒓创鸬?。
慕輕歌點(diǎn)頭,“而這歌謠流傳開來,最大的受益者又會是誰?”
“最大的受益者?”姜璃想了想,看向慕輕歌頓時睜大了雙眼。
慕輕歌笑道:“看來你已經(jīng)想明白了。其實(shí)要壓制一個輿論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出現(xiàn)一個更吸引人的輿論。之前藍(lán)家的事被流傳開來,還未來得及上升到輿論,就被與我有關(guān)的這則流而取代了。且不管這件事背后是不是藍(lán)家操縱的,但最大的受益者是他們。而如今,這首歌謠的傳出,目的就是把百姓的眸光吸引過來。重提舊事,也漸淡對我那則流的熱度。畢竟,我對天都的百姓來說,不過是個過路人。而藍(lán)家,在天都存在這么多年,藍(lán)緋月這么多年來,一直被視為會進(jìn)入離宮的女人。無論如何,天都百姓對她的關(guān)注度,會遠(yuǎn)超于我。一旦輿論形成,我將成為話題中呃過去式,藍(lán)家會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同理,這樣一來,整件事中最受益的人是我,而我也會變成藍(lán)家的懷疑對象,無論是不是我做的,都會被懷疑我操縱了對藍(lán)家的流?!?
“我明白了!”姜璃突然道:“姓韓的那家伙是想告訴你,反正這個鍋你背定了。所以,與其繼續(xù)被動等待,還不如主動出擊,再添一把火?!?
慕輕歌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是他為什么要怎么做?”姜璃又不解了。
如果說韓采采是喜歡慕輕歌的,不愿她受委屈,才出面。那么為什么還要把她逼到臺面上?干嘛不貼心的幫她解決好一切,說不定慕輕歌還會感動一下呢。
對此,慕輕歌倒是不覺得奇怪?!八褪沁@么一個惡劣的性格。什么事,都可以當(dāng)做是游戲、消遣。這件事也不例外,他把這件事看成了一盤棋,他已經(jīng)出招了,接下來就看我怎么接招。是跟著他的安排走下去,還是另辟蹊徑,出其不意的出手?!?
他真的是這樣想的么?
姜璃在心中道。她總覺得慕輕歌把韓采采的心思想得太復(fù)雜了。
可是,沒有證據(jù),姜璃不會亂說。何況,她和韓采采又不認(rèn)識,干嘛幫他說好話?
于是,她丟棄了這個糾結(jié),向慕輕歌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依舊不加理睬,還是出手?”
慕輕歌輕笑道:“雖然被人安排該怎么走,我很不爽。不過,他這個激將法,倒是提醒我了?!?
她看向姜璃,笑得意味深長:“有的時候,想要反敗為勝,也不是只有抹黑這一條路?!?
說完,她招來隨行的龍牙衛(wèi),對著他們耳語了幾句。
之后,龍牙衛(wèi)就分別消散在人群之中。
“你讓他們?nèi)ジ墒裁??”姜璃走到慕輕歌身邊低聲問道。
慕輕歌卻神秘兮兮的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走吧,還要去萬象樓呢。”
“又打什么啞謎?”姜璃不滿的嘀咕了一句,跟著慕輕歌走了。
……
東大街上,萬象樓的招牌格外醒目。
今日,是萬象樓的拍賣會,天都城中各大家族,勢力都收到了邀請。
慕輕歌和姜璃來到這里時,萬象樓外貌早已經(jīng)人滿為患。一輛輛的馬車,排著隊(duì)進(jìn)入萬象樓的大門中。
“我們也應(yīng)該坐車來?!苯δ捷p歌道。
慕輕歌笑了笑沒有說話。
突然,有一輛馬車停在了她們身邊。
兩人回眸望去,只見挑起的車簾內(nèi),露出了花琴心的俏臉。
“慕小爵爺,你怎么徒步而來了?不如坐我的馬車吧!”花琴心向慕輕歌主動邀請,對她身邊的姜璃卻視而不見。
花琴心對自己的心思,從一開始就沒有掩飾過。
慕輕歌對她自然是避而遠(yuǎn)之的。
“多謝花小姐,不必了?!蹦捷p歌出聲拒絕。
花琴心正欲繼續(xù)相勸,卻又有馬車駛了過來,停在慕輕歌和姜璃面前。
車簾掀開,皇甫煥探出頭來,對慕輕歌和姜璃露出謙和笑容:“慕小爵爺,姜女皇。還真是巧,不如同行?”
說罷,他仿佛才看到花琴心般,對她也是禮貌頜首:“原來花小姐也在?!?
“太子殿下。”花琴心看到皇甫煥,笑容僵了一下。
“那就多謝太子殿下了?!蹦捷p歌直接答應(yīng),拉著姜璃就要上皇甫煥的車。
花琴心咬唇幽怨的看著慕輕歌登上皇甫煥的馬車,無奈中放下車簾。
車內(nèi),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花家主緩緩睜開眼睛,看向自己女兒,愛憐的道:“看來,慕小爵爺是對你沒有那份心?!?
“母親,我不會放棄的!”花琴心堅持道。
花家主輕嘆了口氣,也沒有多勸,而是再次閉上雙眼養(yǎng)神。
慕輕歌與姜璃上了皇甫煥的車,發(fā)現(xiàn)車中只有他一人。
不等詢問,他便解釋,自己是代表皇室來參加拍賣會的。三人隨意說了會話,已經(jīng)來到萬象樓的門前。
三人將手中的拜帖從馬車?yán)镞f出去后,馬車外就傳來一句令三人詫異的話。
“慕小爵爺可是在車中?我家少主說了,慕小爵爺是樓中貴客,特意準(zhǔn)備了最好的房間,還請慕小爵爺下車,讓卑職送您過去?!?
慕輕歌皺了皺眉。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韓采采搞什么鬼?’
“原來慕小爵爺與萬象樓少主也有交情?!被矢ㄒ馕渡铋L的笑道。
“你趕緊去吧,看看他搞什么鬼?有什么事你就大叫,我去救你!”姜璃對慕輕歌道。
慕輕歌嘴角抽了抽,對姜璃十分無語。
當(dāng)然,她也沒有忸怩。從馬車上下來之后,于眾目睽睽之下,跟著萬象樓的人走進(jìn)了萬象樓中。
慕輕歌被帶入一條偏僻的小道,越走越安靜,似乎遠(yuǎn)離了前面的拍賣大廳。
“我是來參加拍賣會的?!蹦捷p歌提醒道。
這次拍賣會上,有她必須要得到的東西,若是錯過,下次再碰上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前面帶路的仆人停下,轉(zhuǎn)身對慕輕歌恭敬的道:“慕小爵爺放心,少主說了,不會妨礙您的事?!?
說罷,仆人又轉(zhuǎn)身繼續(xù)領(lǐng)路。
慕輕歌皺起眉,只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