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姑娘是拿小爵爺來壓我們么?未免也太拿我們不當一回事。今夜,本公子還就偏要你陪我!老鴇,我出一千兩!”輕蔑的聲音從二樓的某間隔間響起,來源似乎就是邵胖子這間房的斜對面。
“嘿,我這暴脾氣!這小子居然敢冒出來?”邵胖子一聽這聲音,頓時就不樂意了!
慕輕歌眸光轉向他,問道:“怎么,有過節(jié)?”
邵胖子嘟嘟囔囔半天,也沒放出個屁來。
慕輕歌一皺眉,他才立即道:“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暴發(fā)富,上次老大你離開后才進的洛都。一到洛都就囂張得不行,那勁頭,簡直就是要把我們洛都兩大紈绔給比下去。小爺肯定不干?。『退涣髁藥状巍?
“輸了?”慕輕歌見他別扭的樣子,平靜的說道。
“?。堪??!鄙叟肿尤缤沽藲獾钠で?,垂下了頭。
這般模樣的邵胖子,兩個小娘子可是從未見過的,不由得再看向慕輕歌的時候,更多了幾分愛慕。
“調查過他的背景么?”慕輕歌問道。
邵胖子支支吾吾的道:“查是查過,好像就是彭城里一個商賈的兒子,家中除了錢,什么都沒有。幾個月前,家中的姐姐嫁到了洛都大司馬府上,便舉家遷往洛都,打算在洛都落地生根。一來,就把北大街那邊的商鋪差不多買了半條街。有錢,又有大司馬的招牌,這小子還真有當紈绔的資本。若不是小爺不愿拿家世壓人,有他蹦跶的命么?”說完,他還不服氣的冷哼一聲。
“你們比試的是什么?怎么輸的?”慕輕歌又問答道。
邵胖子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還不就是紈绔那些?比排場,比面子,比美人,比美酒,比誰比誰更會玩。老大你別說,這小子別的不行,紈绔這一套還真是個門清。仗著家里有錢,好幾次都讓胖子我下不來臺。唉,誰讓胖爺家里不是開錢莊的呢?”
“他不知道你是誰?”慕輕歌眉梢輕揚了起來。
邵胖子這次抬起頭了,驕傲的道:“知道?!笨墒?,隨即他又泄氣道:“可人家說了,比的是真材實料,不是比誰與小爵爺交好。”
他嘴一撇,對慕輕歌抱怨道:“我就覺得,這小子是從小地方來,沒有親身經歷過老大你的厲害!自以為是慣了。”
慕輕歌笑而不語。
從這位洛都新晉紈绔身上,她的確聽出了那么一絲對她的不屑。
“胖子,去叫價?!蹦捷p歌突然道。
“???”邵胖子詫異的看向她。
慕輕歌睨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不是想要抱得美人歸么?”
邵胖子曖昧的一笑,又正色道:“之前還有些興趣,但現在么……我只想跟老大好好喝幾杯敘敘舊。”
慕輕歌一笑,揚了揚下巴:“去叫價吧。”
此時,因為這一千兩的價碼叫出來,本就安靜的現場,開始了嗡嗡的議論。
他們都在議論,是誰這么不怕死敢跟小爵爺搶女人!
舞臺子上,夭桃的面色一白,似乎現在的事,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她原本以為,搬出小爵爺的名頭,就不會再有人敢競價。
卻沒想到,居然有人不怕小爵爺的威名,喊出了一千兩的高價。
“一……一千兩?”老鴇比出一根手指,震驚得有些結巴。
一開始就出現了一千兩的高價,老鴇心里十分激動??墒?,眼前這個死丫頭居然搬出了小爵爺,她在想自己到底有沒有命享用這筆錢。
“怎么?不夠?那就再加一千兩!”囂張的聲音再次傳出。
這一次,他索性抬高了一倍。
他的聲音落下,使得夭桃的臉色更加蒼白。
“怎么?一個小爵爺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他人如今都不知在哪,更不知道是死是活,今天爺就把他的女人睡了,他又能奈我何?”無人敢競價,聲音越發(fā)得意起來。
嘶——!
敢在洛都這樣說小爵爺的,這位可是頭一個。
不少人都向他投來了悼念的眼神。
“我出三千兩!”突然,一道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的嗓子喊出了一個價。
嘶?這又是誰?
眾人紛紛抬頭望去,只看到邵胖子圓潤的身材像球一樣滾出,站在了欄桿前。
“原來是邵公子!”
“是邵公子??!”
“憑著他跟小爵爺的交情,區(qū)區(qū)一個女人有什么關系?”
“就是!想當年,小爵爺和邵公子可是咱們洛都排名一二的紈绔。還不至于為了一個女人傷了感情?!?
“沒錯沒錯,我們這些人里,看來除了那個不知死活的二百五外,也就只有邵公子敢競價了。我們還是躲在一旁看戲吧!”
議論聲紛紛,邵胖子雙手努力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好一副紈绔樣!
“姓邵的,你跟我作對!”斜對面的隔間里,立即傳來了氣憤的聲音。
醉紅樓二樓的隔間,其實并不像老鴇說的那樣,能夠讓站在舞臺上的夭桃看到里面坐著的人。
為了某些隱蔽性,這些隔間的深度都很深。
所以,除非里面的人主動站到欄桿前,外面的人,是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的。就像是現在老鴇站在舞臺上,看上去,也只能看到邵胖子身后的一片陰影。
看到邵胖子站出來,老鴇心中松了口氣。
畢竟,邵胖子和慕輕歌的關系,在洛都人盡皆知??吹缴叟肿诱境鰜砀們r,老鴇覺得自己的錢又飛回來了,命也安穩(wěn)了。
頓時,她立即喜笑顏開的道:“邵公子仁義,出價三千,可還有更高的價?”
眾人聽到老鴇這句話,都是嗤之以鼻。誰不知道,這問還有沒有更高的價,就是問之前那二百五還要不要往上加了。
“周武威,今夜是夭桃初夜的競拍,你能出價,我就不能出價?什么叫跟你作對?再說了,我就是跟你作對怎么了?”邵胖子冷哼的道。
有慕輕歌在為他撐腰,他今天非要扳回場子不可!
“你!好,你跟我玩?我就看看你有多少錢跟我玩!”周武威氣得咬牙,也從隔間中站出來,走到了欄桿旁。
他對著下面的舞臺,高舉起拿著裝風流的折扇高喊:“我再加一千!”說罷,還不服氣的瞪向邵胖子。
“喲,這就四千兩了?。 眹^群眾笑道。
“估計這次的競拍要刷新前面的記錄啊!”
“這不是明擺著的么?早就已經刷新了好么?我記得之前錦娘那樣的美人兒,初夜競拍時,也不過一千二百兩。”
“邵胖子,你再叫???”周武威磨著牙獰笑道。
邵胖子回瞪他一眼,不屑的道:“五千兩!”
嘶——!
“五千兩!這價錢,足夠在洛都郊外買田買莊了!用來買一個女人?還真是紈绔子弟,奢侈啊奢侈!”
“唉,咱們羨慕不來的!”
五千兩!
老鴇捧著自己的心,覺得心都快要從心房中跳出來了。
夭桃卻步伐踉蹌,差點站不穩(wěn)。她神情恍惚,心中的慌亂早已經無法理清。如今,她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怎么辦?怎么辦?她今晚貞潔難保,她的許郎怎么辦?’
老鴇激動而顫抖的喊:“五千兩,還有沒有……”
“老子出八千兩!”老鴇還未說完的話,直接被周武威的聲音打斷。
一下子加了三千兩,圍觀的人,除了在心中大罵‘敗家子’外,還能說些什么?
老鴇激動得幾乎要暈過去。
而夭桃呢?則需要貼身的小婢攙扶著才能勉強站立。她后悔了,后悔了,不該扯出這些事來。若是她不扯出小爵爺,就這么平平淡淡的把自己給賣了,什么事都不會有。
可是如今,她不僅難逃命運,反而得罪了小爵爺。
若是小爵爺回來之后,聽到今日之事,會如何想她,又會如何報復她?
夭桃根本不敢去想,只能任由淚水從眼眶中滑落,打濕了面紗,顯露出她精致的五官輪廓。
夭桃的長相是那種清秀中透著嫵媚,柔美中帶著靈動的。
此刻默然垂淚的樣子,更添了幾分憐意。
本在與邵胖子斗氣的周武威,看到這一幕,心中一片騷動。
這時,邵胖子卻又喊道:“我出一萬兩!”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從周武威頭上澆下。他雙手撐著欄桿,對邵胖子喊道:“邵越澤,你為了一個女人,用一萬兩堵我!”
邵胖子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王霸之氣十足的道:“沖我叫什么叫?你不是有錢么?繼續(xù)往上加??!”
周武威突然放松下來,冷冷一笑:“是啊,我有的是錢。不過,我懷疑你有錢么?”
邵胖子卻沒有被他激怒,只是四兩撥千斤的道:“這就不用你擔心了?!?
一句話,讓給周武威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來到洛都這段日子,還從未如此丟臉過!哪怕與這死胖子斗過幾次,贏的都是他!如今,他怎么可能認輸?
“好!你跟我比錢?我出一萬五千兩!”周武威咬牙道。
“天!這人瘋了吧?花一萬五千兩睡花街?還只是一夜!”
“恐怕這已經不是女人的事了,是爭一口氣。”
“嘿嘿,都看出來了?咱們不妨來賭賭,看看是這洛都的老牌紈绔厲害,還是這新晉紈绔計勝一籌?”
“怎么?不敢加了?”周武威沖著邵胖子不屑的冷哼。
那眼神,卻恨不得放了邵胖子的血。
邵胖子卻用眼角余光掃了他一眼,淡定自若的道:“我出兩萬兩!”
“兩萬兩!我的媽呀!”老鴇已經驚嚇,又或是驚喜過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夭桃卻早已麻木,如同牽線木偶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老鴇的滑稽,讓不少人噴笑出聲。
可是,這些笑聲落入周武威耳中,卻變成了對他的嘲笑。
周武威對邵胖子猙獰問道:“姓邵的,今夜你要跟我死磕到底是不是?”
邵胖子咧唇一笑,笑得那個春光燦爛,笑得那么欠揍。“你放心,我沒你有錢??隙ū炔贿^你,你若是再出比這兩萬兩高,我肯定不跟了?!?
咦?這就退了?
大伙看得正興起,卻突然聽到邵胖子這句話,頓時覺得有些掃興,也有些不明白。既然不打算相爭到底,干嘛還冒出來?
難道,就是為了讓姓周的多花點冤枉錢?
紈绔的世界,他們果然不懂!
“你說真的?”周武威雙眸一瞇,不信的道。
邵胖子揚起肥短的脖子,鼻孔哼哼道:“那當然!小爺說話,從不食!”
“好!我信你!”周武威眸光陰冷的掃過邵胖子。似乎已經把邵胖子故意讓他多出錢的事記在心里了。狠狠從邵胖子身上剜了一眼,周武威看向舞臺子,有垂涎的看了夭桃兩眼,扯直脖子喊道:“我出兩萬一千兩!”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旁人聽了以為是激動。但實際上,他自己知道,一夜花出兩萬一千兩買一個青樓女子的初夜,即便他家再有錢,回到家后,他也是要掉一層皮的。
當然,這筆賬,他自然算在了邵胖子身上。
“兩萬一千兩!”老鴇大喜過度,坐在地上,雙手板著指頭數了數,也沒數出來兩萬一千兩是個什么概念。
此刻,她看向夭桃的眼神,就像看到一棵搖錢樹,歡喜得不得了!
她也懶得從地上爬起來,抬著捏著手絹的手,搖晃著:“周公子出價兩萬一千兩,還有沒有更高的?若是沒有,我們夭桃美人今夜可就歸周公子了!”
兩萬一千兩,傻子才會繼續(xù)加價!
圍觀群眾心中不屑的道。
這夭桃又不是什么絕色難見的大美人,哪里值這個價?如今身價被抬到這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不過是因為兩個紈绔在斗氣罷了。
老鴇喊完,眼中帶著期盼的看向邵胖子,似乎希望他再繼續(xù)加價,自己再多賺一些。
只是,邵胖子像是無所覺般,紋絲未動。
看他那樣子,似乎想要遵循對周武威的承諾,真的不再競價。
老鴇有些失望,心中真是恨不得這倆冤大頭繼續(xù)叫下去。
“廢什么話?我就不信,還有誰敢叫價!誰還敢觸爺霉頭!”老鴇那貪婪的模樣,讓周武威心煩不已,連連催促。
“啊??!”老鴇提著裙擺,從地上爬起來。
可是,還未等她站穩(wěn),就聽到一聲淡然平靜的聲音從二樓飄來:“我出一兩。”
噗!
噗噗!
大堂中,二樓隔間里,不少人噴茶,噴酒。
似乎受到了極其嚴重的驚嚇。
老鴇一愣,立即挺直腰桿站起來,叉著腰四處望著喊道:“誰?誰在這里搗亂?”
周武威冷厲的聲音也傳來:“誰他媽敢找爺麻煩?不想活了是不是?”
“是我?!庇质堑膬蓚€字傳來。
不過,這一次無論是老鴇還是周武威,又或是圍觀的吃瓜群眾們都聽清楚了,這聲音是從邵胖子的隔間中傳出來的。
“邵胖子你搞什么鬼!”周武威皺眉陰戾的道。
可是,老鴇和其他的人卻猜想到一個可能,紛紛噤聲,緩緩站了起來。老鴇臉上更是一臉蒼白。
一道晦暗的人影,從邵胖子身后的陰暗處,背著手緩緩而出。
當她那鮮亮的紅袍出現之時,整個醉紅樓已經安靜得連根針掉落都能聽見。
夭桃恍惚間,抬起眸子,看向了二樓的那抹妖冶紅色。
而當她的容貌出現在眾人眼中時,在場的人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老鴇更是臉色一白,慘叫一聲:“我的媽呀!”跌坐在地。
“是小爵爺!”
“真的是小爵爺!”
“小爵爺回來了!”
眾人紛紛重歸老鴇的慘叫聲中醒過來。
緊接著,醉紅樓中的人,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無論男女老少,都跪在地上,齊聲高喊:“恭迎小爵爺回都!小爵爺萬福金安!”
小爵爺!
夭桃雙眸猛地睜大,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慕輕歌清透的眸光淡淡掃過在場的人,在周武威陰晴不定有些慘白的臉上看了兩眼,最終將眸光落在老鴇身上:“一兩紋銀,賣身契?!?
老鴇哪里敢忤逆慕輕歌的命令,渾身顫抖的叫人:“快、快去把夭桃的賣身契拿來?!?
接著,她又諂媚的笑著,討好:“小爵爺的錢奴家哪敢收?夭桃被小爵爺看上,是她的福氣,等奴家為她收拾收拾,就將她送到小爵爺府上?”
周武威內心氣憤不已,他花了兩萬一千兩才買到的人,居然就這樣被一文不取的送人了?
他更氣憤的是,在場的人對慕輕歌的態(tài)度。
即便他在入洛都之時,就知道慕府小爵爺絕不能惹,但心中仍舊不服氣。心底深處,更是隱隱藏著想要跟他較量一番的心思。
可如今算什么?
他費盡錢財要爭得的人,他一開口,別人就屁顛顛的送去了。這不是在羞辱他么?
還較量什么?
分明連替慕輕歌提鞋的資格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