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星!趙南星!
居然是趙南星!
鳳于歸藏于袖口中的手,已經狠狠攥緊。
他怎么也想不通,為何虞國使團的領隊是趙南星!他不是在藥塔學習么?為何會突然跑來出使酈國?
慕輕歌,趙南星……
這兩個人,都始于鳳于歸心中最大的恥辱!
他死都不會忘記,當初是誰陷害自己盜藥,又是誰把他抓起來的!
仇人就在眼前,鳳于歸幾乎紅了雙眼。要不是理智尚存,此刻他早已經命令皇宮里的侍衛(wèi)將這二人就地格殺!
一時間,鳳于歸已經忘記了原本的計劃,已經忘記了要爭奪儲君之位。
他一雙泛著紅,透著戾氣和恨意的眼睛,死死盯著趙南星和慕輕歌,似乎他身上所有的不幸,都是這二人造成的。
他在心中,想了不下百種方法要折磨他們,蹂躪他們,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濃烈的恨意傳遞而來,慕輕歌和趙南星自然都有所感。
不過,他們卻毫不在乎,反而對著鳳于歸輕蔑一笑。
仿佛,鳳于歸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般。
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鳳于歸,他哪里還顧及什么拉攏的計劃,‘蹭’的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的動作,在大殿中顯得無比突兀。
甚至,打斷了正準備招呼四國使者的酈國皇帝,鳳瀾。
鳳瀾皺眉,看向鳳于歸,不滿的道:“于歸,你干嘛?”
鳳于飛抬眸睨了他一眼,輕視一笑,又收回了眸光,垂下眼眸品酒?!绱顺敛蛔獾男宰樱€想掙皇?’
鳳瀾的聲音,宛如從天而降,震碎了鳳于歸的沖動。
他渾身的氣焰迅速冷卻下來,理智也從遠方被強拉了回來。
他看到了百官的詫異,也感受到了來自父皇的不滿,更是沒有錯過來自慕輕歌與趙南星神情中的戲謔。
咬著牙,他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鳳瀾道:“父皇,兒臣沒事?!?
“沒事就坐下?!兵P瀾沉著臉冷斥。
鳳于歸坐了下來,可是心中卻不平靜。
原本完美的設想,如今已經變得支離破碎。虞國使團居然是趙南星帶隊,那根本指望不上。只剩下一個巴國……又有何用?
鳳于歸快速分析了一下形式,發(fā)覺對自己十分不利。而他,居然沒有絲毫可以扭轉之法!
‘一切一切都是朱家那對姐弟引起的!若不是他們,我斷不會與慕輕歌交惡,更不會有后來那些事!’鳳于歸在心中,把一切罪責都歸咎于朱媚兒和朱力姐弟。
如今,朱力早已經死在慕輕歌的毒下,還剩朱媚兒在府中享受榮華富貴。
但是,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鳳于歸眸底一片冰冷,不帶往昔一絲舊情。
他已經決定,宴會結束后,他就回府,殺了朱媚兒,以泄自己心頭之恨。
鳳于歸恢復平靜后,鳳瀾銳利的雙眸才從他身上移開。重新看向站在殿中的四國使團,鳳瀾的眸光快速掃了一遍,笑道:“感謝諸國使者前來我國,一路上風雨勞頓,今夜還請諸位切勿客氣,好好享用一番?!?
“多謝酈皇?!?
四國使團紛紛頜首謝禮。
“來,諸位請入席?!兵P瀾抬起手,對著自己附近的四個席面一掃,招呼道。
四國使團,分流而入。
在宮婢的引領下,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之中。
離得鳳瀾最近的,就是秦國與虞國。在虞國之后,是巴國,在秦國之后,則是屠國。
這樣的排列,好似按照實力來分,又好像是按照離酈國的遠近來分。
慕輕歌坐下后,就看到鳳瀾看向了自己。
她一抬眸,對上鳳瀾含笑的眼眸,她也同樣噙笑頜首喊了一聲:“酈皇?!?
“這邊是我三等國中,才貌過人,名聲顯赫的秦國慕府小爵爺吧!”鳳瀾開口道。眼中流露出幾分欣賞。
慕輕歌不卑不亢的垂眸微笑:“酈皇過獎了,我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游手好閑的紈绔罷了?!?
鳳瀾感嘆搖頭:“若小爵爺如此驚才絕艷的人才都被稱為紈绔,那天底下還有誰敢自稱天才?”
“酈皇重了?!蹦捷p歌已經淡然應對,沒有一點驕傲自得。
鳳瀾看得暗暗點頭,心中暗道:年紀輕輕卻如此穩(wěn)重,不驕不躁,果然是非池中物。
與慕輕歌寒暄了幾句,鳳瀾又扭頭看向溫潤如玉,氣質如竹的趙南星,笑道:“傳聞虞國四皇子是天賦過人的煉丹師,今日一見,四皇子氣質出眾,看來傳非虛?!?
趙南星謙遜一笑,偷看了慕輕歌一眼,笑道:“酈皇過獎了,南星只是粗通煉丹之道罷了,若是要稱為天才,實在是有愧。我比起某人來,實在是大大不如。”
慕輕歌聽得暗暗搖頭失笑,知道趙南星是在故意埋汰她。
鳳瀾卻好奇的問:“哦?難道四皇子說的是藥塔第一天才梅子仲,梅公子?”
趙南星卻笑道:“酈皇看來對藥塔頗為了解,不過,這也是舊聞了。如今,我們藥塔可是出了一位少年煉丹師,年紀不及我與梅師兄,但是煉丹之術卻讓我們望塵莫及。甚至,連我們師父婁大師,還有華院長都無法追擊。她可已經是靈級丹師了,我甚至可以肯定的說,她是我們三等國中唯一一個靈級丹師!”
“什么!靈級丹師!”鳳瀾震驚了。
他震驚的不是有人比梅子仲強,而是震驚三等國中居然出現(xiàn)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個靈級丹師,而且還是唯一一個。
這人無論是誰,若是能得到其效力,對己對國的好處都是無可估量的!
不僅是鳳瀾被震驚了,酈國的文武百官也被趙南星的話給震驚了。
巴國使團中,大巫的神色還算正常,想來他早已經從伏天龍那里知曉了一切。因為,在趙南星話落之后,他那雙充滿睿智的眼睛,就朝慕輕歌看了過來。
五國之中,對丹道最不了解的便屬屠國。
但是,即便再不了解,他們也知道一個靈級丹師代表了什么。往小了的說,一個靈級丹師可以提高整個國家的戰(zhàn)力,可以拉攏無數(shù)高手前仆后繼而來。往大了說,若是一個國家出現(xiàn)靈級丹師,那整個國家的地位勢必會得到有效提升,成為三等國中的龍首!
赫連脫脫在聽到靈級丹師時,雙眼幾乎凸了出來。
他甚至想到無論如何要將這個靈級丹師綁到屠國,借此來提高屠國的整體實力,或許那個時候,他們屠國就能擺脫慕輕歌帶來的陰影。
整個大殿的人,心思各異,卻都好奇那三等國唯一一位靈級丹師的身份為何。
鳳于歸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他覺得這個靈級丹師,他似乎認識,可是,這可能嗎?才多少時間,他就能從高級丹師突破到靈級丹師?
鳳于歸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而鳳于飛一雙美眸卻光彩熠熠,十分動人的看向了慕輕歌。
她與鳳于歸的感覺一樣,趙南星口中的靈級丹師,似乎就是慕輕歌!
震驚之后,鳳瀾不顧身份的向趙南星問:“四皇子,不知那位靈級丹師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此時可否在藥塔之中?”
趙南星噙笑看向他。
那笑容,看得鳳瀾尷尬不已,忙解釋:“三等國第一次出現(xiàn)靈級丹師,朕很想拜會一下,若是方便,還請四皇子告知一二?!?
赫連脫脫豎起耳朵悄悄的聽著,生怕錯過一條信息。
趙南星眼角余光饒有興致的掃過慕輕歌身上,笑道:“她如今已不再藥塔之中?!?
“哦?那四皇子可知他如今在哪?”鳳瀾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
“他?”趙南星咧唇笑了起來,打趣道:“他此時就在這里。”
“什么!”這一次,輪到鳳瀾無法鎮(zhèn)定,趙南星的話一落,他就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眼睛快速搜尋了一番。
雖然宮殿里有幾百人,可是鳳瀾卻不知道是誰。
自己的文武百官顯然不是,那么又會是誰?
在那一刻,鳳瀾幾乎以為自己被趙南星給耍了,但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對趙南星道:“若那位靈級丹師就在殿內,還請四皇子明示,免得怠慢了。”
趙南星看向慕輕歌,見她唇邊含著一絲苦笑,便笑著指了過去:“他不就在那么。”
眾人順著他手指一看,便看到了坐在自己位子上,垂眸喝酒的慕輕歌。
頓時,大殿中響起一片又一片的抽氣聲。
赫連脫脫甚至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根本不敢想象這是真的!
慕家那大魔神居然成了靈級丹師?簡直就是要虐屠國千百遍的節(jié)奏?。?
突然間,赫連脫脫感到屠國的未來一片黑暗,看不到半點希望!
“慕小爵爺?”鳳瀾不敢相信的看向慕輕歌,又看向趙南星再次確定:“四皇子所說之人,就是慕小爵爺?”
“不錯?!壁w南星點頭。笑道:“說起來,貴國的三皇子還是與我慕師弟同期進入藥塔中的呢?!?
真相大白了!
鳳瀾卻如嚼蠟般難受。不為別的,看看人家生的兒子,再看看自己生的兒子……一個年紀輕輕,就打破前人,成為了有史以來唯一的靈級丹師。一個呢?去了藥塔,卻被發(fā)現(xiàn)盜丹,被狼狽驅逐,丟了整個國家的臉。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將鳳于歸與慕輕歌一比,人家的兒子是龍,他的兒子簡直就是一坨屎!
‘真的是慕輕歌!’鳳于歸嫉妒得眼睛都發(fā)紅了。
他心中恨毒了慕輕歌,覺得她在藥塔中欺辱他還不夠,如今到了他的國家,在他父皇面前,還要如此欺辱他!
慕輕歌是靈級丹師的事,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
藥塔那邊為了提高威信,也會散布出去。
所以,慕輕歌對趙南星的這番作為,并沒有阻止,也不反感。反而,她現(xiàn)在很欣賞鳳于歸此刻羞憤欲死的表情。
嗯,很不錯!
慕輕歌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她抬眸看向震驚的鳳瀾笑道:“讓酈皇見笑了。”
“不不不,是朕太過震驚,失禮了才是。”鳳瀾忙道。
他再次重新打量慕輕歌,越看越是滿意,真是恨不得把她招為駙馬。
可是一想,他最疼愛的女兒,就是鳳于飛,但鳳于飛曾經有過那么一段人盡皆知的歷史,而且年紀又比慕輕歌大了差不多十歲,想來想去都不太合適,最終把這個想法給壓在了心底。
“小爵爺真是令人驚喜?。∪绱颂熨x,如此人才,真乃我三等國共同的驕傲?!兵P瀾感嘆的道。
心中再次羨慕起遠在秦國養(yǎng)花的慕雄,得了這么一個了不起的孫兒。
慕輕歌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太過謙虛,不符合她的性格。太過驕傲……唔,她很低調,喜歡低調。
這國宴還未正式開始,就被慕府小爵爺是靈級丹師的消息震得七葷八素,就連面前的美酒美食,都變得食不知味。
招來舞姬殿前獻舞,眾人也是看得心不在焉。
倒是鳳瀾,與慕輕歌還有趙南星聊得還算不錯,他偶爾也與不喜交談的巴國大巫,還有赫連脫脫說上幾句,只是沒有對慕輕歌那般熱心罷了。
這樣的分別待遇,大家也理解。
畢竟,拋去慕輕歌本來的身份不說,單是一個靈級丹師的身份,就足夠成為三等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別說鳳瀾,若是此刻舉行宴會的是巴國,或者虞國,慕輕歌所受的待遇肯定是最好的。
酒過半巡,鳳瀾心情極佳的揮手屏退了舞姬。
樂師舞姬都緩緩退了下去,參加宮宴的眾人心中都知曉,今晚的重頭戲終于要來了。
酈國的文武百官都知道,自己的皇上之所以將四個國家邀請而來,就是為了參加定了時間,卻未定人選的儲君衛(wèi)冕儀式。
國內的勢力,大公主鳳于歸憑借著曾經的人氣,還有皇后的舊臣外戚,居然與三殿下鳳于歸的勢力達到了抗衡的地步。
如今,皇上就是想看看他們二人在酈國外面的邦交之上,誰更有人緣。
鳳瀾緩緩收斂笑容,表情開始變得有幾分嚴肅凝重。
鳳于歸緊張起來,在必輸?shù)木置?,他還是存在著幾分僥幸。
萬一,萬一呢?
反觀鳳于飛,倒是顯得要鎮(zhèn)定許多,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鳳瀾接下來的話,甚至決定。
大殿中一片沉默,酈國的臣子們都屏住了呼吸等待。
鳳瀾緩緩開口:“這次請四國前來,是為了參加儲君冊封的儀式。儀式已經定在三日后,但是,不瞞諸位,如今在朕心中,能登上這儲君之位的人,有兩位。他們分別是朕的大公主,鳳于飛,還有三皇子鳳于歸?!?
他話說到這,意思已經很明顯。
鳳瀾的眸光從四國使者身上一一審視,見他們都不著急表態(tài),微微皺眉。
酈國選繼承人,自然不關其他國家的事。
如今,他也只是想看看其他國家的態(tài)度,怎么都保持沉默了?
其實,鳳瀾讓四國表態(tài),不僅僅是為了看是誰當儲君更合適,也同時想要得到一個四國承諾的協(xié)議。
你說這個人當儲君好,總得給個理由吧?
既然你說這個人當儲君好,那日后他繼承了皇位,你也不好意思發(fā)兵來犯吧。
鳳瀾心中已經盤算好,儲君一旦確立,無論是誰,剩下一人,他都會將其遠遠送走,然后親自動手清剿國內勢力。為未來的儲君鋪平道路。
這樣大規(guī)模的肅清之下,國內肯定不穩(wěn),國力受到影響。
所以,這個時候,就必須保證沒有外敵侵擾,否則酈國就有滅國的危險。
鳳瀾等了一會,不見任何人表態(tài),不由得有些著急,看向慕輕歌,喊道:“慕小爵爺?”
慕輕歌微微一笑,抬眸看向他:“本來,酈皇的家事國事,都與我們無關。但既然酈皇想要知道我的看法,那我只能說,若是大公主成為儲君,我秦國愿與酈國簽下互不侵擾的盟約。”
她沒有說選擇鳳于飛的理由,直接許諾了好處。
同時,她也在話中暗示了,若不是鳳于飛成為儲君,她就不敢保證什么時候秦國的軍隊騎馬騎得快了些,一不小心就闖入了酈國的國境。
她表態(tài)后,赫連脫脫也趕緊表忠心,似乎擔心被慕輕歌知曉他之前的小心思?!拔覀兺绹惨粯???傊貒f什么,我們屠國就說什么。”
這狗腿的模樣,讓不少人暗中嗤笑。
但對慕輕歌卻更加好奇和崇拜了。能把向來以野蠻好戰(zhàn)著稱的屠國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的,也真是難得。
有人或許會疑惑,既然秦國能殺入屠國王庭,那屠國也可以派高手潛入秦國,抓了他們的皇帝,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但是轉過來又想,慕輕歌自己都可以隨意殺了自己國家的皇帝,擺明了就是不在意皇帝的死活。你即便殺了,人家再找一個來當就行了。
再說了,若是這樣的法子如此好用,各國早就亂了,皇室也人人自危。
這種事,一次便夠。
屠國之所以畏懼秦國,也是擔心慕輕歌再使出什么防不勝防的手段。對于屠國來說,她的手段實在是太令人有陰影了。
赫連脫脫表態(tài)后,鳳于歸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
他之前去找赫連脫脫,許諾若是讓他當了儲君,便答應出兵,與屠國一起夾攻秦國。當時赫連脫脫雖然拒絕,但還是有些遲疑的。想不到,今日當著慕輕歌的面,這個家伙卻把態(tài)度弄得如此堅定!
秦國、屠國先后表態(tài),讓百官之中,支持鳳于飛的人都不由得挺直了坐姿。
趙南星也微微一笑,對鳳瀾道:“我虞國也覺得,與其讓一個偷盜之輩當上一國儲君,還不如讓大公主來做這個儲君。大公主雖然離宮十年,但當年的事跡,我也曾聽聞,十分佩服。若是大公主繼位,我想酈國與虞國定能成為友好邦交。”
趙南星不見血的戳了鳳于歸一刀,簡直就是當著文武百官,各國使者的面揭開他的傷疤。
鳳瀾因為‘偷盜之輩’四個字面色難看。
鳳于歸更是站起來,怒氣沖沖的看向趙南星,似乎恨不得將他殺了般。
“孽子坐下!”鳳瀾吼道?!白约鹤隽巳绱藖G人之事,還怕人說么?”
“父皇,兒臣沒有盜丹!一切都是小人的陰謀算計!”鳳于歸雙手捏拳,惡狠狠的盯著趙南星,還有慕輕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