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宇間布滿了戾氣與殘忍。
如同一個食人肉,喝人血的惡魔一般。
跪在獸毯之上的,還有一道全身裹在黑暗中的人影。
他一手握拳撐在地上,把頭埋得極深,似乎恨不得在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眼前消失一般。
“你是說,赫連拔和那秦國公主都不見了?”低沉的聲音從赫連戰(zhàn)口中傳來,仿佛每個字中都蘊(yùn)含了殺意。
“是?!惫虻刂藢㈩^埋得更低。
赫連戰(zhàn)閃爍著兇光的雙眸一瞇,嘴角勾起嗜血的冷笑:“按照行程,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屠國境內(nèi)幾日了。”
“是。按照計劃,蠻王應(yīng)該回國有七八日了??墒?,前幾日屬下到邊城打探,卻發(fā)現(xiàn)蠻王根本沒有出現(xiàn)過。屬下原想可能是路上出現(xiàn)什么事耽擱了,又等了幾日,卻依舊沒有等到蠻王。屬下順著官道調(diào)查,只在離邊城不遠(yuǎn)的一片樹林外,發(fā)現(xiàn)激烈的打斗痕跡。”說完這番話,他頭上的冷汗已經(jīng)打濕了黑色的頭巾。
“打斗痕跡?有人敢對我屠國的蠻王動手?有意思。”赫連戰(zhàn)笑得冷意連連。
隨即,他又道:“既然蠻王是在出使秦國這件事中消失,那就向秦國發(fā)兵吧??傄貒o出一個交代才是?!闭f完,他眼中閃爍出殺戮之氣,渾身好戰(zhàn)的因子都在蠢蠢欲動。
“太子!這恐怕……”不妥吧。在對上赫連戰(zhàn)那雙陰冷的眼眸后,跪地之人將最后三個字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囂張狂妄,好戰(zhàn)殘暴。
與秦聯(lián)姻,已經(jīng)侮辱了他的高傲。此刻,蠻王的失蹤,秦國公主的消失,正巧給了他一個開戰(zhàn)的借口,他又怎么會放過?
似乎,對秦發(fā)兵,不是為了赫連拔,而是為了洗刷他身上,與秦聯(lián)姻的恥辱。
跪地之人心中哀嘆。
屠國太子之位,爭斗激烈。自己的主子好不容易坐上去,如今內(nèi)患未消,卻又想著發(fā)動戰(zhàn)爭,這簡直就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對方的手中。
他敢肯定,太子的敵對勢力,對這次向秦國發(fā)兵絕不會阻止,更會推波助瀾。一旦這次戰(zhàn)爭,影響到了屠國的國情,無論結(jié)局勝負(fù),他們都有了抨擊太子的理由。
那些官員的舌槍唇劍,足夠把自家主子拉下太子之位。
只是,這些話,他卻不敢向赫連戰(zhàn)說,他怕自己說出一個字,都沒命走出這座宮殿。
……
秦國,洛都。
慕府中,再度恢復(fù)了平靜。似乎,秦國皇宮中發(fā)生的一切,都沒有影響到這里的一草一木。
可是,心里清楚的人卻都知道,今日的慕府不再是昨日的慕府。
若是說,曾經(jīng)的慕府在先皇的刻意捧殺下,榮寵無限。享受著最高的榮耀,也背負(fù)著覆滅的危機(jī)。那如今的慕府就是真正的萬人之上。
朝中百官,誰不知道,一夜醒來,秦皇室最厲害的幾人都被慕府的小爵爺玩死了?江山易主,雖然還是姓秦。但所有人都知道,在秦國說話真正算數(shù)的到底是誰。
慕府低調(diào)了下來,卻無人敢惹。
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慕府的那位小爺,再來一次血洗皇城,血洗洛都,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連要準(zhǔn)備坐上九五之尊的那位,也都要慕家那位小爺看上眼才行。
在很多人眼中,秦皇室已經(jīng)名存實亡?;蛟S,慕府只需要等待一個契機(jī),就會取而代之,讓天下人不敢說一句‘名不正不順’。
可是,他們卻猜不到,慕府,慕雄,慕輕歌根本就無稱帝的野心。慕輕歌在解除慕府危機(jī)之后,更是整個人都躲在慕府之中,低調(diào)得就像是消失了一般。秦國的事,新帝的登基,她根本就沒有參與任何意見,更沒有理會。
反正,她已經(jīng)跟秦瑾辰說得很清楚了?;实垭S便誰來坐,只要別惹慕家就行。敢動慕家,哪怕只是動了心思,她一樣能再來一次清君側(cè)。
池云苑中,慕輕歌的房門緊閉,好似沒有人一般。
幼荷與花月二人早已經(jīng)不再相互學(xué)習(xí)女紅,而是在院中切磋學(xué)來的本事。這一次,慕輕歌如此大的動作,并未帶上她們二人,這讓兩女感到很受傷,越發(fā)的激發(fā)了變強(qiáng)的心思。
房中,床帳遮掩,似乎慕輕歌正在睡覺。
可是,床上卻空無一人。
與慕輕歌空間混為一體的世界里,拇指高的萌萌停不下的在慕輕歌的左右肩上跳來跳去,而慕輕歌卻逼著雙眸,盤膝坐在雷池之中,接受著雷電之力的淬體。
紫藍(lán)色的電光從她身上流過,她卻好似沒有絲毫感覺一般,沉靜得如同雕像。
雷池外,早已經(jīng)不再是幾間茅草屋,而變成了青磚白瓦的庭院,房間更多,擺設(shè)也越發(fā)精致,空間也更大。
庭院外,那顆遠(yuǎn)古存在的大樹,依然撐著自己巨大的樹冠,擋在庭院的上空。
遠(yuǎn)處的藥田,已經(jīng)隱約可現(xiàn),不時傳來陣陣藥香。
遠(yuǎn)處的白霧中,雄偉建筑的輪廓已經(jīng)隱約可見,據(jù)萌萌說,等慕輕歌突破紫境之后,就能打開第一重宮殿,拿到存放在其中的寶貝。
至于寶貝有什么,萌萌進(jìn)行了保密,只是說要留給慕輕歌一個驚喜。
緩緩睜開雙眼,慕輕歌清透的眸底仿佛閃過一道紫藍(lán)色的電光。
“主銀,主銀,你離紫境又更進(jìn)一步了?!泵让纫娔捷p歌睜開眼睛,直接跳落在她的手背上,仰著精致可愛的小臉,笑瞇瞇的道。
慕輕歌垂眸不語,她自然能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又增進(jìn)一分。只是,要突破屏障進(jìn)入紫境,卻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主銀,你在想神馬?”萌萌飛到慕輕歌臉前,好奇的眨了眨眼。
可愛的模樣,讓慕輕歌莞爾。她道:“我在想,若不是我有雷系異能,恐怕很難適應(yīng)在雷池中修煉?!?
“這是主銀的機(jī)緣。主銀要煉丹么?要不要萌萌準(zhǔn)備藥材?”萌萌乖巧的話,很容易迷惑人。
但是,慕輕歌卻沒有忽略她眼中亮晃晃的眸光。
看著那張小臉上的期待神情,慕輕歌點了點頭。
萌萌頓時歡呼一聲,瞬間消失在慕輕歌眼前,去準(zhǔn)備藥材。而且,挑選的都是她喜歡的口味……咳咳……
自從慕輕歌在這里煉出第一爐丹藥后,每一次煉丹,三分之二的丹藥都變成了萌萌的零食。
她簡直就是拿丹藥當(dāng)糖豆一樣,兇殘的消耗慕輕歌的勞動成果。
要不是慕輕歌給她下了死命令,恐怕連三分之一都留不下。
所以說,如今的慕輕歌能煉制出高級丹藥,其中也有著萌萌的一半功勞。要不是有她這么一個大胃王存在,恐怕慕輕歌也不會那么勤于煉丹。
很快,慕輕歌一爐丹藥就煉好了。
如今煉制高級丹藥對慕輕歌來說,就是手到擒來之事,根本不會消耗太多精力。
“嘎嘣~,嘎嘣~!主銀,你什么時候去激發(fā)血脈之力,開始真正的煉器??!”萌萌一邊嚼著丹藥,一邊問道。
雖然主銀自己發(fā)明的煉器方法讓她很震驚,但還是覺得如果主銀激發(fā)了血脈之力,會更棒。
慕輕歌將剩下的丹藥裝在瓷瓶中,對萌萌道:“等把秦國剩下的事解決清楚了,我們就出發(fā)去尋找異火?!?
異火,有可能激活她的血脈之力。
這是有一天萌萌突然告訴她的,說是在一本古籍上翻到的信息,但那本古籍卻無法帶出來給慕輕歌看。
異火到底是什么,萌萌說得不清不楚,慕輕歌也不太明白。
這種模糊的感覺,讓她覺得要找到,還是要拼運氣??!
“還有神馬事???主銀不是把那些壞銀都虐成渣渣了嗎?”萌萌說完,朝自己嘴里塞了好幾顆丹藥,頓時把自己的小臉塞得鼓鼓囊囊的。
這次,慕輕歌卻沒有回答。
她雙眸微瞇了一下,心中算計。她殺了赫連拔,帶走秦亦瑤。屠國那邊不會沒有動靜,這件事是她闖出來的,自然要收拾干凈再離開。
想了想,慕輕歌對專心吃著丹藥的萌萌道:“你省著點吃,我先出去了。”
說罷,整個身影就消失在了萌萌眼前。
再一眨眼后,慕輕歌已經(jīng)回到了池云苑自己的房間里。
而門外,正好傳來幼荷的詢問聲。
從她的話中,慕輕歌聽出是慕雄來了,似乎找自己有事。
從床上躍下,慕輕歌打開了房門。站在院中的三人便落入了她的視線里。
“爺爺?!笨聪蚰叫郏捷p歌道。
慕雄應(yīng)了一聲,向她走過來,虎目中透著慈愛:“歌兒休息好了?”
慕輕歌微笑點頭,帶著他在廳中坐下。
花月奉上茶水、點心后,便退了下去,房間里只剩下祖孫二人。
“爺爺今日過來有事?”慕輕歌開口問道。
慕雄點了點頭,對慕輕歌道:“歌兒,如今秦國的形勢還算穩(wěn)定,慕府也穩(wěn)定了許多。爺爺想找個機(jī)會,向外宣布你女子的身份,你意下如何?”
慕輕歌眉梢一挑,問道:“為何?”
慕雄虎目一瞪,佯怒道:“什么為何?慕府的危機(jī)已解,無需你再做犧牲。不對外修改你的性別,莫不是你還想頂著男子的身份,一輩子不娶不嫁嗎?”
別說,她還正有這個打算。
慕輕歌咧了咧嘴,笑道:“我當(dāng)男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了,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不用昭告天下那么麻煩?!?
“不行!你畢竟是女兒家,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算怎么回事?”慕雄堅持道。
慕輕歌算聽明白了。感情,老爺子對這件事已經(jīng)籌謀已久,準(zhǔn)備今日與她攤牌,逼著她點頭答應(yīng)呢。
“爺爺,此事以后再議。如今,我還沒有這個心思。別忘了屠國還對我們虎視眈眈呢。若是秦國皇室的巨變傳到屠國那邊,還不知會引來什么。”慕輕歌采取迂回政策,能拖就拖。等她離開秦國四處游歷時,慕雄還能把她抓回來?
果然,一提到屠國,慕雄的眼神也是一沉。
秦國如今看似風(fēng)平浪靜。但實際上,還是有一些內(nèi)憂外患。內(nèi)憂,便是準(zhǔn)備要登基為皇的小皇帝,他帝位不穩(wěn),可還要靠賢王與慕家撐著。而對外,一向?qū)η貒加欣亲右靶牡耐绹驳拇_不得不防。何況,他孫女還把屠國的蠻王給宰了,又將聯(lián)姻的公主搶了回來。
這件事,早晚會傳到屠國王庭中,他必須要提前做些準(zhǔn)備。
思及此,慕雄在池云苑也坐不住了。與慕輕歌又說了幾句,便匆匆告辭離去。
看著慕雄離去的背影,小爵爺轉(zhuǎn)移話題的本事,真是越來越讓人敬佩了。深深的抓住了每個人的弱點??!知道老公爺心中愁的是什么。
慕雄離開沒多久,賢王秦瑾辰又帶著一個披著斗篷的人進(jìn)了池云苑。
那人似乎個子不高,只到秦瑾辰的肩頭,卻如此神神秘秘。引得幼荷與花月都覺得好奇。
慕輕歌打發(fā)了兩女離開之后,眸光落在了那神秘人身上。
秦瑾辰拉開斗篷,露出了一張少年青澀的面孔。五官與秦瑾辰、秦瑾昊、秦瑾修幾兄弟有些相像,年紀(jì)雖然不大,卻透著堅定與剛毅??峙略龠^幾年,又會長成一個玉樹臨風(fēng)的美男子。
“慕哥哥,我是秦瑾陽?!鄙倌暌婚_口,就表明了身份。
從他的眼神中,慕輕歌倒是沒有看到什么令人不喜的情緒??瓷先ィ种t遜有禮。
這,就是秦瑾辰為秦國找的少年皇帝?
慕輕歌看向秦瑾辰,對秦瑾陽也多了幾分打量。這個未成年的七皇子,她幾乎沒有什么印象。
秦瑾辰道:“再過兩日,七弟就要登基了。今日,是他主動央求我?guī)麃硪娔??!?
見她?
為毛?
慕輕歌眸光輕閃了一下。
這時秦瑾陽站出來道:“慕哥哥,瑾陽來此,只是想對慕哥哥說一句話。日后,有秦國一日,就有慕家一日,皇室對慕家再無二心,更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對慕家產(chǎn)生懷疑與不信任。秦國榮耀,愿與慕家共享?!?
他的眼神看不出半點虛假,這讓慕輕歌移眸,看向秦瑾辰:“這是你教他說的?”
秦瑾辰緩緩搖頭。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七皇弟要求來見慕輕歌,就是為了向她說出這番話。這不僅讓慕輕歌意外,也讓他詫異。
看來,他的七皇弟,比他所知道的,更加聰慧。
見秦瑾辰否認(rèn),慕輕歌才再度看向秦瑾陽,細(xì)細(xì)打量了他一番后,才略有深意的道:“你很聰明??磥?,秦國由你統(tǒng)治,會迎來一個盛世。”
秦瑾陽露出謙虛的表情,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沒有否認(rèn),也沒有確認(rèn)。
但,慕輕歌與秦瑾辰都從他的眉眼中,看出了幾分雄心壯志與信心。
這個低調(diào)的少年皇子,看來也是個不甘平庸的人。
秦瑾辰波瀾無驚的眼眸落在秦瑾陽身上,少頃,對他道:“陛下先在車輦上等我一會可好?”
秦瑾陽點頭,又對慕輕歌行了一個家族中的長幼之禮后,才離開。
他走后,秦瑾辰才對慕輕歌道:“長樂走了。臨走時,她來找我,把她從皇族中除名。”
秦亦瑤離開,慕輕歌早已經(jīng)預(yù)料到。所以,并不覺得詫異,只是平靜的“嗯”了一聲。
她的平靜,讓秦瑾辰眼中有一種刺痛的感覺,他脫口而出:“你為何不去把她追回來,既然不舍,就不要錯過。長樂很好?!?
這份急切,打破了他平時的平靜與孤寂,增添了幾分人味。
他的話,令慕輕歌回眸,清眸中滿是詫異。對他,她的詫異中,更多的不是他的反常,而是他話中的含義。
“秦瑾辰,你什么時候熱衷起媒婆的差事?”慕輕歌出諷刺。
秦瑾辰眸光慌亂的一閃,垂眸掩飾:“我只是不希望你們后悔,錯過而已。既然如此,便當(dāng)我沒說。告辭?!?
他轉(zhuǎn)身干脆離開,好似被慕輕歌激怒后的不忿。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逃。
熱衷于做媒?不,他才沒有。逃出慕府的秦瑾辰,心中苦笑。從何時開始,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慕輕歌的感覺變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單純,而是想貪婪的無時無刻看著她,陪伴她。甚至……,有時候的獨處,讓他想擁住她?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感到害怕,有些抗拒,卻又不斷被誘惑。
所以,他希望慕輕歌與秦亦瑤之間能塵埃落定,這樣一來,他便不會再胡思亂想。說到底,他還是自私的,為了讓自己的心重歸平靜,掐斷那陌生的,不該存在的情感,他才會對慕輕歌與秦亦瑤之間的事,如此熱心積極。
否則,以他冷心冷情,孤寂的性子,又怎么會變得如此……如媒婆一般?
收拾心中七零八落的心情,秦瑾辰如玉的面孔看不出任何端倪,陪著秦瑾陽返回了秦皇宮。
這一日,送走了慕雄與秦瑾辰、秦瑾陽后,池云苑恢復(fù)了清靜。
只是,這清靜還未維持幾日,就被邊關(guān)傳來的消息給打破。
初陽未升,皎月漸落之時,慕輕歌與慕雄,被宮中的傳旨急急忙忙的召入了皇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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