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于辛映雪發(fā)賣后廚所有人的雷厲風行,管事一點兒沒敢含糊,當場就拿出了王府很窮的證據(jù)。
辛映雪一目十行地掃過攤在桌上的賬冊,陷入沉默。
這已經(jīng)不是入不敷出能形容的局面了。
這么大的盛淵王府,居然是個只出不進的狀態(tài)!
管事苦哈哈的:“王府內外共計奴仆二百三十一人,每月當發(fā)放的月銀是計以百兩。”
“還有一年兩季的衣裳裁制,年節(jié)對內的賞賜,以及對外的人情來往,這些銀子從前都是城主府出的?!?
城主代盛淵王掌權,也一力承擔了王府的所有開支。
每月王府的人算出大概的數(shù),城主府的人前來核對無誤后,就會把所需的銀子送來。
換句話說,盛淵王府的體面其實是靠著城主府養(yǎng)起來的。
王府是真的沒錢!
辛映雪看著王府進項的那一行,一難盡地說:“王府一月的進項就三百兩?”
管事苦笑:“王妃,那是一季的?!?
辛映雪:“……”
辛映雪緩緩合上賬冊。
管事長長嘆氣:“王爺名下的產(chǎn)業(yè)雖多,可莊子年年欠收,山林荒蕪不見好果?!?
“不管是地里還是街面,幾乎都是在賠本賺吆喝的狀態(tài),根本拿不出盈余。”
而府上的奢華用物雖說價值連城,卻都是從皇城得來的賞賜。
無論大小上頭都有王府和宮內御用的徽記,還都在皇城和王府都有雙份造冊,只可賞玩自用,不能拿來典當或是挪作他用。
否則就是蔑視皇恩,罪株九族。
換句話說,盛淵王帶著數(shù)百下人住在華麗的盛淵王府,守著一堆不能吃不能喝的華貴擺件,花的每一個銅板都需要城主幫忙出錢。
管事愁眉苦臉地看了眼辛映雪的臉色,小聲說:“王妃,再有兩日就是發(fā)放月銀的日子了?!?
“府上的余銀就只有您剛才發(fā)賣下人的二百六十兩了?!?
這二百多兩銀子放在尋常百姓家中,能管足一家人十幾年的吃喝溫飽。
但這是盛淵王府。
盛淵王的開支不可縮減,王府的威儀不可受損。
馬上就是年下了,不管是年禮和賞賜都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
二百多兩連這個月都撐不過去。
城主今日放出這樣的狠話,無疑是知道王府內部的窘迫,想卡住了錢袋子讓盛淵王蒙羞,又或者是逼盛淵王低頭。
辛映雪下意識地看向在窗邊合眼睡著的盛淵王,指尖摩挲著賬冊的邊緣說:“府上進項的詳細賬冊呢?”
“也是你管著的?”
管事痛快搖頭:“不是?!?
“外務都是舒先生和城主共同打理,我等只負責府內的雜物。”
外頭的人傳進來的數(shù)是多少,他們就負責記多少。
至于外頭具體是個什么情況,他們也不清楚。
見辛映雪不說話,管事躊躇道:“王妃您看,發(fā)月銀的事兒……”
“采買下人的事兒稍后再議,把名冊拿來給我?!?
辛映雪把手中冊子放在桌上,敲了敲淡淡地說:“我看過再說?!?
管事低頭應是,得到了辛映雪的許可后躬身退出。
辛映雪若有所思地翻看著桌上的賬冊,心思逐漸飄遠。
不對勁兒。
盛淵封地最近十年都是風調雨順的狀態(tài),百姓家中都有余米在缸,王府的莊子有專人照料,沒理由會是年年歉收。
而賬冊上只有一個籠統(tǒng)的名目,例如農(nóng)莊三十二處欠銀八千,卻沒有具體的對照以及歉收的原因,想細究都無處下手。
還有商鋪……
辛映雪視線定格在商鋪入銀一百二十三這一行,唇角緩緩拉緊。
這究竟是什么商鋪?
做的什么買賣?
怎么上了賬的,全是經(jīng)營有虧的呢?
這到底是經(jīng)營不善,還是有蛀蟲為害?
辛映雪把有疑點的地方單獨抄錄下來,等盛淵王小寐睡醒,懷中的胖娃娃也吃飽了正是精神頭足的時候。
胖娃娃嗚嗚鬧著要抱著走動,伺候的婆子殷勤道:“王妃,我?guī)湍粗∩贍敚茸鲁燥埌??!?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辛映雪放心地把孩子交給了婆子。
落座卻發(fā)現(xiàn)盛淵王還是吃的很少。
辛映雪眉心微皺低聲說:“王爺,是不合胃口嗎?”
盛淵王面帶倦色。
辛映雪注意到他臉上的冷白,下意識的:“還是說哪兒不舒服?”
被問到的人一不發(fā),長長的眼睫在眼下垂出了小片陰影。
辛映雪略一沉思覺得不對,顧不上冒犯之嫌,直接把手搭在了盛淵王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