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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0章 千里醫(yī)心

這個月一直未來潮水,加上此刻的反應(yīng)...…她顫抖著將手指搭在自己腕間。

滑脈如珠,往來流利。

這分明是喜脈。

蘇闌音呆立原地,一時間悲喜交加。

十幾年前雙生胎她以為沒能保住,一度傷心欲絕,為了家人才勉強(qiáng)活著。

后來,知道孩子們好好的,她才徹底走出陰霾。

可是三年前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又讓她再次陷入深淵。

同樣的事情,她經(jīng)歷了兩次。

如今在這最糟糕的時刻,新生命卻悄然降臨。

她如何還能承受第三次?

她輕撫平坦的小腹,眼中淚光閃動:“孩兒別怕,娘親會帶爹爹回來...…這次,一定保住你?!?

收拾停當(dāng)已是黃昏。

蘇闌音在傅無漾的書桌抽屜暗格中找到了那本薄薄的冊子——師父用特殊藥水寫就的秘方集,需用火烤才能顯形。

她正要將冊子收好,一張字條從書頁間飄落。

「闌音親啟」

熟悉的筆跡讓她的心猛地一跳。字條很新,應(yīng)是傅無漾近日所寫:

若你讀到這張字條,說明最壞的情況發(fā)生了。不要貿(mào)然來京,先去青州找徐將軍。他手中握有傅無咎勾結(jié)北狄的證據(jù)。我若有不測……

字跡在這里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過又干涸。

記住我愛你,勝過這世間萬物。無漾留。

蘇闌音將字條貼在胸口,良久才平復(fù)呼吸。

她點(diǎn)燃蠟燭,將秘方集在火上輕輕烘烤,密密麻麻的字跡逐漸顯現(xiàn)。

翻到“離魂散“的解藥篇時,她瞳孔驟縮——解藥主材正是血見愁花粉!

一切突然明朗。

太后不是病重,而是中毒。

傅無咎一邊陷害傅無漾,一邊對太后下手,這是要徹底掌控朝堂!

蘇闌音迅速烤完全書,將關(guān)鍵幾頁抄錄下來。

然后她取出一枚特制蠟丸,將抄錄的紙卷塞入,藏進(jìn)發(fā)髻中的暗格。

次日黎明,她告別村民,踏上前往京城的路。

臨行前,小桃塞給她一個繡著桃花的香囊:“里面是村里的桃核,保平安的?!?

蘇闌音緊緊擁抱了這個勇敢的姑娘,將院門鑰匙交給她:“若我們...…回不來,屋里的東西隨村民們?nèi)∮??!?

向東行出十里,蘇闌音突然折轉(zhuǎn)向北。

她決定不聽傅無漾的安排——徐將軍駐地太遠(yuǎn),太后等不起。

她要直奔京城,用這救命的藥方換丈夫的自由。

官道上的塵土飛揚(yáng),蘇闌音用粗布裹住頭臉,步履堅(jiān)定。

腹中的新生命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氣。

無論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要闖一闖。

“等我,無漾?!八龑χ狈捷p聲道,“這次,我們一家人一定要團(tuán)圓。“

官道旁的野茶花開了第三遍時,蘇闌音的草鞋已經(jīng)磨穿了底。

她蹲在溪邊,將最后一點(diǎn)金創(chuàng)藥抹在腳底的水泡上。

藥粉刺激傷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這瓶藥本該留著應(yīng)急,但連日的奔波讓她的腳傷惡化,再不處理怕是走不到京城了。

溪水映出一張陌生的臉——曬得黝黑的皮膚,干裂的嘴唇,只有那雙杏眼還依稀可見昔日王妃的影子。

蘇闌音解開包袱,取出在青州買的粗布衣裳換上。

入京檢查嚴(yán)格,她這身打扮太惹眼。

腹中突然一陣抽痛,她下意識捂住小腹。

這兩個月來,妊娠反應(yīng)越來越明顯。

早晨在客棧嘔得厲害時,好心的老板娘還給她熬了姜湯,勸她別趕路了。

“孩子,再堅(jiān)持一下?!八p聲呢喃,手指在肚皮上輕輕畫圈,“爹爹在等我們?!?

正午的日頭毒辣,蘇闌音戴上斗笠繼續(xù)趕路。

前方城墻上“洛州“兩個大字已經(jīng)斑駁,這是入京前的最后一站。

城門口排著長隊(duì),守城兵卒正逐個盤查行人。

“路引拿出來!“一個滿臉橫肉的兵卒攔住了她。

蘇闌音遞上在青州偽造的路引,心跳如擂鼓。

兵卒瞇眼看了看:“青州來的?做什么營生?“

“回軍爺,小女子是醫(yī)女,去京城投奔親戚?!?

兵卒上下打量她,突然一把扯下她的斗笠:“醫(yī)女?看著不像啊!“

周圍人群騷動起來。

蘇闌音垂首而立,后背滲出冷汗。

就在這時,隊(duì)伍后方突然傳來尖叫:“孩子!我的孩子抽風(fēng)了!“

人群呼啦散開,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蘇闌音不假思索沖過去,從袖中摸出三根金針。

“讓開!我是大夫!“

金針刺入人中、合谷兩穴,男孩的抽搐立刻減輕。

蘇闌音又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半粒藥丸碾碎,吹入男孩鼻中。

不多時,孩子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睜開了眼睛。

“神醫(yī)啊!“孩子的母親跪地就拜,“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守城兵卒見狀,態(tài)度大變:“原來是位女大夫!方才多有得罪。“他恭恭敬敬遞回路引,“請進(jìn)城吧?!?

洛州城比蘇闌音想象的繁華。

她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棧住下,向掌柜打聽京城近況。

“聽說太后病重,皇上貼榜求醫(yī)呢?!罢乒褚贿叢磷雷右贿呎f,“前幾日還有官差來我們這兒找大夫。“

蘇闌音心頭一跳:“可知太后得的什么???“

“這哪是我們小民能知道的。“掌柜壓低聲音,“不過我聽來往的客商說,太后這病怪得很,太醫(yī)院都束手無策?!?

夜深人靜時,蘇闌音取出秘方集,就著燭光細(xì)細(xì)研讀。

“離魂散“中毒的癥狀與掌柜描述的極為相似——初期頭痛嗜睡,繼而神志昏沉,最后在睡夢中離世,整個過程像極了衰老病故。

她翻到解毒篇,血見愁花粉確實(shí)是主藥,但還需配合七味輔材。

其中一味“雪山靈芝“極為罕見,只有皇宮藥庫和幾大世家可能有存貨。

“看來只能走那條路了...…”蘇闌音輕撫腹部,做了決定。

次日一早,她來到洛州最大的藥鋪“濟(jì)世堂“,求見掌柜。

“姑娘要的這幾味藥...…”白發(fā)掌柜看完藥方,眉頭緊鎖,“可不是尋常人能用的?!?

蘇闌音取出最后一片金葉子推過去:“我?guī)煾感昭Γ乒袢粽J(rèn)得這個姓氏,當(dāng)知我非虛?!?

老掌柜聞一震,仔細(xì)打量她半晌,突然老淚縱橫:“小姐...…老奴終于等到您了!“他顫巍巍地從柜臺下取出一封信,“這是靴老爺臨終前留給您的,囑咐老奴見到小姐才能交出?!?

蘇闌音雙手微顫地接過信。

師父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徒兒闌音:若你見到此信,說明為師所料不差。離魂散非傅無咎所能制,幕后另有其人。太醫(yī)院東墻第三磚下藏有真相。切記,解毒需用血見愁花蕊而非花粉…...」

信末還有一行小字:濟(jì)世堂掌柜乃為父舊仆,可信。

蘇闌音抬頭,老掌柜已從內(nèi)室捧出一個錦盒:“這是老爺生前存放在此的雪山靈芝,老奴守了整整十年?!?

三日后,一名身著素衣的醫(yī)女出現(xiàn)在京城南門。

她手持洛州知州的舉薦信,自稱擅長治療疑難雜癥,愿為太后診治。

與此同時,刑部大牢最深處,傅無漾正靠在潮濕的墻壁上數(shù)著從窄窗透入的光斑。

七十三個日夜,他們始終沒能讓他畫押認(rèn)罪。

身上的傷已經(jīng)結(jié)痂,但七煞掌的毒卻因缺醫(yī)少藥而深入臟腑。

“王爺,別硬撐了?!袄晤^遞進(jìn)一碗渾濁的水,“畫了押,好歹能換個干凈牢房?!?

傅無漾接過水碗,嘴角扯出一個笑:“李牢頭,你家里的小兒子咳疾好些了嗎?“

牢頭一怔:“托王爺?shù)母?,按您給的方子吃了三劑,好多了?!?

“那就好?!案禑o漾輕啜一口水,喉結(jié)滾動,“告訴你家娘子,再添一味杏仁,效果更佳?!?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蘇闌音配藥時的側(cè)臉。

那日她在桃源村的藥圃里教孩子們認(rèn)草藥,陽光透過她的耳廓,映出淡淡的粉色。

這樣的回憶成了他在黑暗中最珍貴的光。

“王爺……”牢頭欲又止,最終低聲道,“聽說太后病重,皇上廣招天下名醫(yī)...…”

傅無漾猛地睜眼。

太后病重?

他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若太后有個三長兩短,傅無咎就再無忌憚了。

“李牢頭,可否幫我送封信?“

“這...…”牢頭面露難色,“王爺,小的實(shí)在...…”

“不是給外人。“傅無漾從懷中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畫著一副棋局,“給一位在浣衣局當(dāng)差的女官,她最愛下棋?!?

牢頭將信將疑地接過紙條,上面確實(shí)只有一副殘局圖,看不出什么異常。

當(dāng)夜,這封信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到了浣衣局宮女阿芷手中。

她看完棋局,立刻將紙條焚毀,然后悄悄來到太醫(yī)院東墻下...…

三日后,蘇闌音以“洛州醫(yī)女蘇氏“的身份站在了慈寧宮外。

領(lǐng)路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故人。

看來,離開這么多年,傅溟川這個皇帝當(dāng)?shù)?,也不順心?

太監(jiān)再三叮囑:“太后娘娘如今精神不濟(jì),姑娘診脈時千萬小心。“

寢宮內(nèi)藥香濃郁,卻掩不住一絲若有似無的腥氣。

蘇闌音跪在鳳榻前,輕輕搭上太后蒼白的手腕。

脈象虛浮中帶著滯澀,正是離魂散中毒后期的癥狀。

“太后,闌音來了!”

太后微微睜眼,看到她以后,有種難以置信的表情。

“闌音……真是你……好孩子你回來了……”

“太后娘娘您的病要緊,先告訴我,近日可是噩夢連連,醒后頭痛欲裂?“蘇闌音輕聲問道。

太后虛弱地回應(yīng):“是?!?

“我斗膽猜測,您用的安神香中,是否添了血見愁?“

滿頭銀絲的太后強(qiáng)撐起身:“你怎么知道?“

“薛神醫(yī)...…”太后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他死了有十年了吧?當(dāng)年那樁案子...…”

“師父臨終仍念著太后鳳體?!疤K闌音不動聲色地打斷,從藥箱中取出個錦盒,“這是解藥,請?zhí)鬁?zhǔn)許我親自煎制。“

太后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道:“好?!八龘]退左右,“逍遙王呢?“

蘇闌音心頭一緊,卻見太后苦笑:“傅無咎說無漾謀反,哀家本不信。可那孩子為了追隨你不告而別...…”

“太后明鑒?!疤K闌音取出藏在袖中的密信,“這是我在太醫(yī)院東墻下找到的。十年前下毒謀害先帝的,正是傅無咎!“

太后看完信,雙手顫抖:“竟是他...…難怪哀家這病越治越重...…”她突然抓住蘇闌音的手,“無漾現(xiàn)在何處?“

“在刑部大牢?!疤K闌音含淚道,“傅無咎誣他謀反,欲置他于死地!“

太后劇烈咳嗽起來,蘇闌音連忙為她施針。

幾針下去,太后氣息漸穩(wěn):“好孩子,你且為哀家解毒。哀家這就下旨...…”

“不可!“蘇闌音急道,“傅無咎在宮中耳目眾多,若打草驚蛇,王爺性命堪憂!請?zhí)笱鹧b病重,待民女先救出王爺...…”

正說著,外面突然傳來太監(jiān)尖利的通報(bào):“皇上駕到!“

蘇闌音慌忙退到一旁,低著頭。

傅溟川大步走入,看到太后坐起身,驚喜道:“母后氣色好些了?“

“川兒……你看這是誰。“太后虛弱地笑笑,看向一邊的女子。

皇帝這才注意到一旁的蘇闌音。

當(dāng)他看清她的面容時,瞳孔猛地一縮!

“闌音!”

傅溟川正要過去,太后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蘇闌音連忙上前施救,趁機(jī)將一張字條塞入傅溟川手中。

皇帝不動聲色地收好字條,待太后平靜后,淡淡道:“既然母后喜歡,就留蘇醫(yī)女在慈寧宮伺候吧?!?

當(dāng)夜,皇帝在御書房獨(dú)自展開字條。

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字:“先帝非病逝,乃中毒。證據(jù)在東宮槐樹下?!?

皇帝盯著字條,想起十年前先帝“病逝“時的蹊蹺,又想起傅無咎近年的種種舉動,眼神逐漸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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