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信紙上,絮絮叨叨,說的大都是一些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比如說,她去黑市,淘了好幾塊和田籽玉,還特別幸運,買到了一幅唐伯虎的真跡。
她說,幾十年之后,和田籽玉肯定會升值特別多,古董也會千金難求,到那個時候,她肯定會變成小富婆。
比如說,她今天吃到了稻香村的點心。
她覺得稻香村的棗糕特別好吃,所以也給他買了一些。
比如說……
那些再瑣碎不過的日常,她用文字記錄下來,送到他手中,他一字一行看過,心里卻倍覺甜蜜。
他心中的沖動,更是瘋漲。
他發(fā)瘋一般想見她。
他活了二十四年,生平頭一回,如此渴盼見一個姑娘。
想與她促膝長談。
想與她把酒歡。
想與她……
思之如狂。
其實只要是她,哪怕不不語,只是相視一笑,他應(yīng)該也會覺得快樂。
陸今晏反反復(fù)復(fù)看了這封信七八遍,才珍視地將信紙放回到信封中,提筆給她回信。
他知道,他們通信的次數(shù),還不算多,他驟然提出見面,十分唐突。
可,他那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這一刻,難得不堪一擊。
他還是在信上寫下,能不能見一面?
他寫完信,天已經(jīng)微微亮。
瞇了一小會,他就開車,去了那條小巷,把信放到了信封中。
他每周有一天公休。
距離下一次公休,有六七天,他想,趁著今天公休,盡快把信給她。
他也盼著,她能愿意與他相見……
——
今天文工團(tuán)報名,一個星期后筆試。
宋棠去文工團(tuán)報完名后,順便去了那條胡同查看有沒有報社的回信。
她找到了報社的回信。
因為她寫的武俠小說反響特別好,報社已經(jīng)把稿費給她漲到了千字三塊錢。
最近她一次性寄給報社七千字出頭的稿件,她能收到二十二塊錢左右。
她會把這次的稿費,都寄給張巧慧。
希望那位樸實、善良、真心待原主好的婦女,能過上好日子。
她前天才剛給陸今晏寄的信。
她以為,怎么著也得后天或者大后天才能收到他的回信,十分意外,今天她竟在郵箱中,也看到了他寄給她的回信。
不是說,那時候車馬很慢?
七十年代的通訊,有這么快?
宋棠不知道每一次,陸今晏都是親自或者托別人直接把信放到這處郵箱的,她只能告訴自己,應(yīng)該是離得近的事。
給張巧慧匯完錢后,宋棠就回了軍大院大邊。
誰知,她剛進(jìn)大院,就聽到好多街坊議論。
“這就是那個亂搞男女關(guān)系的宋棠?”
“對,就是她。我聽周麗說,她在鄉(xiāng)下的時候,作風(fēng)不正,還打過胎?!?
“豈止是打過胎!她還生過孩子呢!我聽麗麗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親爹是誰,因為她有時候,一天就要跟好幾個男人鉆小樹林。”
“呸呸呸!太臟了!她這種破鞋,還想進(jìn)文工團(tuán)……簡直就是敗壞風(fēng)氣!我這就去舉報她,讓文工團(tuán)取消她的考試資格!”
“我也去!咱們絕對不能讓這種不檢點的破鞋進(jìn)文工團(tuán)!”
…………
那幾位街坊狠狠地唾棄了宋棠幾口,就結(jié)伴走出了軍大院。
顯然,他們是要一起去舉報宋棠。
看著他們著急忙慌跑遠(yuǎn)的背影,宋棠微微白了臉。
在這個年代,作風(fēng)不正是大問題。
哪怕她從未跟野男人鉆過小樹林,這么多人去文工團(tuán)舉報她,文工團(tuán)還是會取消她的考試資格。
而在這個年代,進(jìn)入文工團(tuán),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實現(xiàn)她舞蹈夢的途徑。
這些風(fēng)風(fēng)語,會毀了她的夢想!
她不能坐以待斃。
她必須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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