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們娘倆這一罐子茶,喝了一個多時辰。
等徐大紅端著燈盞進來,宋春雪才意識到,天黑了。
“娘,你今晚就在這里歇下吧,我給你拿床新被子,暖在炕上?!?
宋春雪起身,“不用了,你們那一個炕也擠不下,我晚上認炕呢?!?
“你們早點睡,我后天早上離開,你們也不用來送,我最怕送來送去的場面,挺難受的,悄悄的走了就挺好,知道不,老大?”
江夜銘也站起身,“娘,這罐蜂蜜你拿上,還有一罐肉臊子,徐大紅的手藝還行?!?
“對,我在廚房案板上放了好幾天了,想著要給娘拿呢?!毙齑蠹t放下燈盞,匆匆去了廚房。
幾個孩子已經(jīng)睡著了,曾幾何時,她這個時間也早早的看著孩子睡下,自己在油燈下給孩子做衣裳做鞋,給他們的衣裳打補丁。
幾乎這個莊子上,沒幾個人吃過她吃的苦。
現(xiàn)在想來,都覺得心累。
還好,她如今自由了。
江夜銘將她送到半路上,黑漆漆的夜晚,路面被大雪蓋上,顯得夜晚都沒那么黑了。
“娘要出門,這天剛好下雪了,你可能要多等幾天,等雪化了才能走。”
“那也能走,我騎馬走,又不是馬車,不影響的?!彼仡^擺了擺手,“你回去,大晚上的在外面亂轉(zhuǎn),帶了一身冷氣,對孩子不好,快回去?!?
“嗯,那娘小心點,路上慢點走,這雞毛雪滑的很?!?
“嗯,我曉得?!?
這雞毛雪,如今她穿著當初在京城買的鹿皮靴子,絲毫感覺不到滑,更不會冷。
這一夜,她鉆進熱烘烘的被窩,一覺睡得特別踏實。
“喔喔喔!”
上頭程家跟下面汪家的大公雞將她從睡夢中吵醒,本打算偷會兒懶,就聽廚房里咣當咣當?shù)摹?
她擔心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夢中君,將她的廚房給燒了。
“你干啥呢?”宋春雪踏進廚房前數(shù)落道,“想把我的鍋給砸了是不是?”
“不是,”夢中君捏了捏耳朵,怪難為情地道,“我很少自己燒水,你家的大鐵鍋割手,我的掌心劃傷了,舀水的時候不小心燙了手,把你的水瓢給摔破了,對不住啊,我給你賠個新的?!?
看他態(tài)度誠懇,宋春雪又不好說什么。
帶他來干什么,礙手礙腳的。
這地兒現(xiàn)在還是安全的。
“行了,起開,我給你舀,你起那么早干什么,怪勤快的?!?
“你們炕上有股土味兒,我想燒水沐浴。”
宋春雪給他舀了水,“你最好離開再洗,今晚上還要住一晚呢,要不你今天回去就行,找個好點的客棧?!?
“我等不了,”夢中君壓低聲音,“昨天晚上我一宿沒睡,宋道長,我從前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居然敢朝你伸嘴,沒想到打鷹的被鷹啄了眼睛,我夢中君已經(jīng)二十多年沒做過噩夢了,昨晚上一閉眼就跌入懸崖,要么就是鉆土洞,越來越窄的土洞,甚至還被拿人煉丹的邪修扔鍋里,我真的想回去了。”
宋春雪被他說的怪滲人的,“你少胡說八道,我這地兒風水好著呢,韓道長當初說的,還有我?guī)煾?,你知道我?guī)煾甘钦l吧?”
說著說著,她才反應過來。
“你是不是忘了,你算得上邪修魔修,我這地兒本來就克你,這里的法陣就是為了防你?!?
“……”夢中君愣了一會兒后,雙手用力一拍,“怎么可能,我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夢修,當官是被反噬了,但我一沒殺人二沒煉化魔氣……”
宋春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殺人你咋早就盯上我了?難不成,我是你第一個動了殺心的人?誰信呢,反正我不信,你自己估計也不信。別掙扎了,我又沒說別的什么?!?
夢中君尷尬笑笑,熱水也不要了,“我去睡會兒,你忙吧?!?
宋春雪沒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好一個賊喊捉賊,原來你還沒意識到,自己究竟是什么人,這樣怎么突破啊?!?
夢中君氣呼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