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從方家抄出了十萬畝田地,今年的稅收可有上漲多少?”
“雖說朝中大半稅收來自于江南,他們輕易動不得,但他們就宛如一顆膿瘡,如果放任自流早晚潰爛全身!”
湯亭林慷慨激昂:“臣在永安鎮(zhèn)、福山問了許多百姓,默默觀察了很多人家,有田的人家十不足一!所以他們一旦失去了做工的機會,便面臨著沒有生路,需要鋌而走險直接出海做海盜,甚至有的反過來給倭寇帶路的現(xiàn)狀,這一次福山、永安鎮(zhèn)損失慘重,就是因此!”
“臣,要彈劾漳州巡撫華賢齊,借著職務之便大肆斂財······”
湯亭林從袖子中拿出一份名單,一個個念了起來,上面全都是之前幾位家主威脅他們時,說出來的名字和職位,還有一些是湯亭林自已打探出來的。
王學洲有些驚訝。
老湯居然悶聲干大事!
看著沒什么作為,感情早就摸透了情況!
居然還調查了土地情況。
而且膽子大到要跟沿海官員開戰(zhàn)?
一口氣彈劾這么多人,也不提中庸之道了?
湯亭林一口氣念完,喘了一口氣:“事有可為,有不可為!臣作為御史,有責任將事情告知陛下!有義務糾察這股不正之風!”
蕭昱照聽的面色凝重,第一次認真的打量湯亭林。
印象中這個人平平無奇。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勇氣。
他不由得問道:“明日早朝,你可愿意當著百官的面,再彈劾一次?”
湯亭林是有些掙扎的。
但他想到在福山、在永安看到的那血淋淋的畫面,想到了那些人絕望的哭聲和有人崩潰自殺的畫面……
他深吸一口氣,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上:“臣,愿意!”
蕭昱照贊賞的看著他,親自將人扶起來:“好!那你回去準備準備!”
“臣告退!”
湯亭林看了一眼王學洲,遞給他一個‘我等你’的眼神,便離開了弘德殿。
“先生,湯大人說的都是真的?那邊的百姓日子竟如此難過?有田的百姓十不足一?!”
之前的折子上都沒人說過這個,蕭昱照自然也難以想象出沿海百姓的生活。
今日湯亭林這話,讓他從打下新羅的成功中驟然回神,清醒許多。
王學洲點頭:“沿海地區(qū),本就田地稀少,福山、白茆、松江還有南沙群島灘涂眾多,還時有面臨坍塌被海水淹沒的問題·······”
看的再多,聽的再多都不如親眼去看一次來的印象深刻。
王學洲將這一次去姑蘇那邊觀察到的情況又補充了一些,蕭昱照聽得十分認真。
“陛下,將松江錦衣衛(wèi)所的人調一些去盯著在福山建設的那些商戶。不然再好的政策也恐歪了?!?
“這是自然!”
蕭昱照直接喊來了鄭啟,讓他下去安排。
他苦笑:“如果現(xiàn)在讓人重新丈量那邊的土地,清查戶口,只怕會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吧?”
王學洲反問道:“陛下,我朝建立百余年,距離上一次全國清查戶口丈量土地,有多少年了?”
蕭昱照毫不猶豫開口:“八十年!”
“整整八十年??!這中間有多少變化?陛下該不會以為我剛才說的那些情況,只有沿海地區(qū)的百姓是這樣吧?”
蕭昱照身子一震,看向了王學洲。
兩人無聲的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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