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想撒嬌求饒,但看到爹娘眼中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失望,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茫然。
小魔王洛知意,終于迎來了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極其深刻的一次“滑鐵盧”。
諸神城似乎暫時恢復了平靜,但府中的靈師們都發(fā)現(xiàn),那位小祖宗不再像從前一樣滿府亂竄惹禍了。
而是蔫蔫地待在書房里,對著厚厚的經(jīng)書和一堆破銅爛鐵,小臉皺成了苦瓜,時不時唉聲嘆氣。
安書雪和沈撫州他們來看她,見她這副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安書雪悄悄對洛璃說:“小知意最近倒是安分,就是總往煉器閣跑,對著那些廢棄的機關零件一坐就是半天,小手都劃破了好幾處?!?
洛璃聞,眸光微動,只道:“她已經(jīng)八歲了,再這樣無法無天下去,對她可不好,她也該磨磨性子了?!?
安書雪嘆了口氣,“也是。”
懲罰的日子對洛知意來說,漫長又煎熬。
禁足讓她失去了廣闊的天地,抄寫《清心規(guī)》更是讓她的小腦袋瓜嗡嗡作響。
那些拗口的詞句和深奧的道理,遠不如拆解靈器有趣。
最讓她頭疼的,是爹爹庫房里那個被她不小心“玩壞”的千機鎖。
那是個極其復雜的遠古機關造物,由無數(shù)精密嵌套的金屬環(huán)和符文刻片組成,一旦損壞,環(huán)環(huán)相扣,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雖然似乎只是一個煉器師無聊時做來玩的,可卻十分得帝玄溟的心,從拍賣會上拍回后就一直好好收著。
洛知意起初只是對著它發(fā)呆,小眉頭皺得死緊,小手笨拙地試圖把歪掉的零件掰正,結果反而弄得更糟,急得她差點又掉金豆子。
“笨死了!連個破鎖都修不好!”她氣鼓鼓地對著鎖頭發(fā)脾氣,小拳頭錘了一下桌面,震得旁邊的零件叮當響。
但洛知意骨子里那股不服輸?shù)膭艃阂脖粡氐准ち似饋怼?
她開始每天往煉器閣跑,那里堆積著許多廢棄的低階煉器材料。
起初,煉器閣的管事和煉器師們對這個“混世魔王”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她又把什么寶貝給禍害了。
可漸漸地,他們發(fā)現(xiàn)小祖宗變了。
她不再頤指氣使地索要東西,而是蹲在角落的廢料堆里,像只尋寶的小松鼠,翻找著形狀奇特的礦石。
她的小手被粗糙的邊緣劃破了好幾處,小臉也蹭得灰撲撲的,那雙曾經(jīng)只盛著狡黠和任性的烏亮大眼睛,此刻卻充滿了專注和好奇。
她會拿著一個礦石,對著陽光反復觀察,用小手指摸著它,嘴里還念念有詞,雖然沒人聽得懂她在嘟囔什么。
“小少主,您這是?”一個膽子稍大的年輕煉器學徒忍不住湊近詢問。
洛知意頭也不抬,小手指著廢料堆里一個扭曲的片片:“這個,彎彎的,跟那個咔噠響的東西有點像!”
她努力回憶著千機鎖內部某個地方的形狀。
學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幫她從一堆廢料里翻找出幾個類似的片片。
洛知意眼睛一亮,抓在手里,又埋頭研究去了。
安書雪和沈撫州他們再次來看她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曾經(jīng)無法無天的小魔王,此刻正盤腿坐在煉器閣角落的蒲團上,面前攤著一堆破爛零件。
她的小手沾滿污漬,正用一把小巧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在一個磨平的金屬片上刻畫著什么。
旁邊,攤開的《清心規(guī)》上,還壓著一塊她用來練習刻符文的木片。
“小知意?!卑矔┹p輕喚了一聲。
洛知意這才抬起頭,看到他們,臉上立刻揚起笑容,帶著點小得意舉起手中的金屬片:“姨姨!叔叔!你們看!我畫的定風符!雖然好像沒風可以定……”
她聲音又低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
沈撫州看著她的小花臉和亮晶晶的眼睛,忍俊不禁,蹲下身拿起那片歪歪扭扭刻著符文的片片:“不錯啊,有點樣子了。這可比罵人笨蛋有本事多了。”
洛知意小臉一紅,嘟囔道:“我、我以后不罵了。”
聲音細若蚊吶。
一個月期限將至,洛知意幾乎長在了煉器閣的廢料堆里。
她對千機鎖的拆解和內部結構已經(jīng)爛熟于心,但如何將那些被她弄變形、卡死的關鍵節(jié)點修復,依舊是個巨大的難題。
她嘗試用找到的廢料替換,卻發(fā)現(xiàn)尺寸、魂力都完全不匹配,想自己動手打磨,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幾天,她幾乎是不眠不休,小臉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眼底下帶著淡淡的青黑。
帝玄溟在暗處看著女兒對著那堆破銅爛鐵抓耳撓腮、時而沮喪時而振奮的模樣,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心疼和不易察覺的欣慰。
洛璃則更加嚴厲地監(jiān)督她完成每日的抄寫,但偶爾看向煉器閣方向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期限的最后一天,洛知意捧著那個依舊無法復原,甚至因為她的反復拆裝嘗試而顯得更加破舊的千機鎖,蔫頭耷腦地來到爹娘面前。
她低著頭,小手緊緊攥著冰冷的千機鎖,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巨大的失落:“爹爹,娘親,我、我修不好,它太復雜了,我找不到能用的零件?!?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強忍著沒掉下來。
她覺得自己讓爹娘失望了,懲罰沒能完成。
洛璃看著她疲憊又委屈的小模樣,心頭一軟,但面上依舊嚴肅。
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帝玄溟卻先一步伸出了手。
他沒有責備,只是溫聲道:“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