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玄似乎早有預料,并未驚訝,只是嘆了口氣:“西荒不比青山城,那里的風沙里都裹著血腥味。帝釋麾下能人輩出,更有不少混沌異種歸附,梧兒……”
“他會沒事的?!甭辶Т驍嗨?,目光清亮,“他是蒼梧。”
蒼玄望著她眼中那份篤定,那是對他兒子毫無保留的信任,如同磐石般不可動搖。
這份信任,甚至超越了他這個父親此刻的憂心。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只是緩緩頷首,從懷中取出一枚溫潤的墨玉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古樸的“蒼”字。
“這是蒼家最高等級的傳訊令,持此令,在蒼家勢力所及之處,可調(diào)動部分資源,也能緊急聯(lián)絡到我?!?
他將令牌推至洛璃面前,“西荒廣袤兇險,勢力盤根錯節(jié),尤其帝釋掌控的區(qū)域,更是鐵板一塊。你孤身前去,萬事小心?!?
洛璃沒有推辭,伸手接過令牌。
入手溫涼,仿佛還帶著蒼玄掌心的余溫,也承載著一位父親沉甸甸的托付。
“多謝?!彼龑⒘钆剖掌?,目光再次投向輿圖上那片被標注得密密麻麻的西荒之地,“我會找到他?!?
“他最后確切的消息,是在黑石城東南三百里的赤風戈壁附近,似乎在追蹤一群異常活躍的蝕骨沙蝎?!?
蒼玄補充道,指尖精準地點在地圖上,“但那是一年多前的消息了。梧兒行蹤不定,你要有準備。”
“足夠了?!甭辶c頭。有大致方向,有目標線索,對她而便已足夠。
她不再多,對著蒼玄微微一禮,身影便如融入陰影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房,只留下窗欞縫隙中涌入的幾片雪花,緩緩落在溫熱的地板上。
蒼玄站在原地,望著空蕩蕩的窗口,風雪的氣息與室內(nèi)檀香的余韻交織。
他緩緩坐回案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輿圖邊緣,最終無聲地嘆了口氣。
大荒的浪潮,終究是將他最珍視的兒子,卷向了未知的風暴中心。
而這位神秘的洛姑娘,她的到來與離去,究竟是福是禍?
他只能將這份憂慮,深埋心底。
離開青山城的洛璃,再無絲毫停留。
她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卻又將自身氣息收斂得如同最普通的山風。
百年沉寂,她的混沌之力更加精純凝練,對力量的掌控也已經(jīng)足夠強大。
身影在高天之上掠過,下方的山川河流,部族城鎮(zhèn)如同浮光掠影般向后飛逝。
越往西行,天地間的景象便越加荒涼肅殺。
青山城附近的蒼翠山林逐漸被稀疏的灌木和低矮的荊棘取代。
再往西,便是一望無際的,被風沙侵蝕的溝壑縱橫的黃色戈壁。
天空不再是純凈的藍,時?;\罩著一層灰蒙蒙的沙塵,陽光穿透下來,顯得慘白而缺乏溫度。
寒風也變得不同,不再是青山城那種刺骨的濕冷,而是帶著沙礫的干燥與粗糲,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刀子刮過裸露的皮膚。
洛璃的身影在赤紅色的巨大巖峰間穿梭,避開了一些散發(fā)著強大能量波動的區(qū)域。
她看到了被風沙半掩的巨大骸骨,屬于某種早已滅絕的洪荒巨獸。
也遠遠望見了一些依傍著地火裂縫建立的石堡,那是某些強大魔獸或異族的巢穴,旌旗獵獵,透著一股蠻橫的生存法則。
這里便是西荒,大荒最混亂、最殘酷、也最富有機遇的熔爐之地。
蒼梧選擇在此歷練,其決心與面臨的兇險,可想而知。
帝釋能在此打下根基,其手腕與力量,更是令人心悸。
三日后,黑石城外。
洛璃一身灰袍,將玄月劍收起,混在入城的商隊里。
黑石城的城門比青山城矮了半截,墻體是用赤紅色的砂巖砌成,風蝕的痕跡爬滿墻面,像一道道猙獰的傷疤。
守城的衛(wèi)兵穿著粗糙的皮甲,腰間挎著銹跡斑斑的彎刀,眼神警惕地掃過每一個入城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甲胄上的狼牙裝飾。
“新來的?”一個絡腮胡守衛(wèi)攔住商隊頭領(lǐng),甕聲甕氣地問,“帶貨了?過路費按規(guī)矩來,少一塊靈石都別想進。”
商隊頭領(lǐng)是個精瘦的中年人,連忙遞上一袋靈石,陪著笑:“老規(guī)矩,您點點。這趟帶了些青山城的草藥,都是正經(jīng)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