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逸塵、鳳無痕、溫行硯……
在洛璃的身邊的,所有熟悉藍瀟瀟的人,動作都僵住了,眼中瞬間被巨大的悲痛和難以置信淹沒。
帝玄溟的身影在距離洛璃僅一步之遙的地方硬生生頓住。
他看著擋在洛璃身前,生機迅速消散的藍瀟瀟,面上出現(xiàn)一抹悲痛之色。
“呵,愚蠢的犧牲。”閻野冷漠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帶著一絲嘲弄,“不過,能讓你更痛苦,倒也不錯?!?
洛璃沒有回應。
她只是死死地盯著藍瀟瀟緩緩軟倒的身體,看著她胸口那個空洞,看著那逸散的,屬于藍瀟瀟的最后一點純凈魂力。
世界失去了聲音,失去了色彩。
只有那抹刺目的暗紫空洞,烙印在她神魂深處。
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從她四肢百骸升起,并非帝玄溟那種寒冰法則的冷,而是一種萬念俱灰的絕對死寂。
而后,死寂的冰層之下,是瞬間被點燃,足以焚盡一切的滔天怒火!
是目睹至親摯友在眼前為救自己而隕落的極致悲痛與暴怒!
閻野哈哈大笑,“憤怒吧!痛苦吧!哀嘆自己的無力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在戰(zhàn)場上回蕩,充滿了殘酷的快意。
然而,這笑聲卻像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沒有激起洛璃的任何回應,甚至沒有再看閻野一眼。
她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那個緩緩倒下的,胸口被貫穿的藍色身影上。
藍瀟瀟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那里面沒有恐懼,只有純粹的的守護之意,還有一絲慶幸……
“瀟瀟?!?
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從洛璃染血的唇間逸出,輕得仿佛嘆息,
“阿璃!”帝玄溟終于沖到近前,冰寒的力量瞬間凍結了試圖靠近的魔種。
他伸出手,想要扶住搖搖欲墜的洛璃,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
洛璃緩緩抬手,指尖顫抖著觸向藍瀟瀟逐漸冰冷的臉頰。
那抹曾經(jīng)總是帶著調(diào)皮笑意的容顏,此刻蒼白如紙,唯有唇邊還殘留著一絲為她而綻的微弱弧度。
噗通。
藍瀟瀟的身體徹底失去支撐,向后倒去。
洛璃猛地俯身,將她攬入懷中。
那具嬌小的身軀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在她懷里壓出千鈞重負。
洛璃單膝跪在地上,下巴埋進她的頸窩,一滴冰冷的淚落下。
時間,仿佛真的凝固了。
戰(zhàn)場上震天的廝殺聲、魔物的咆哮、靈器的錚鳴、魂技的轟鳴、傷者的哀嚎……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唯有閻野那充滿惡意與快意的狂笑聲,清晰地穿刺進來,是這片死寂中唯一令人作嘔的雜音。
“看啊!這就是垂死掙扎的下場!洛璃,你的心,痛嗎?”閻野懸浮于空,黑袍獵獵。
他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下方那錐心刺骨的畫面,享受著他親手制造的絕望,“下一個,就是你的帝玄溟,就是你的所有親人朋友!我要你看著他們,一個個在你面前化為灰燼!”
他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洛璃的耳膜。
然而,洛璃沒有抬頭。
她只是抱著藍瀟瀟,下巴抵在瀟瀟冰冷的發(fā)頂,仿佛要將最后一絲溫暖渡給她。
她肩胛處那被魔蝕的傷口,紫黑色的魔氣如同活物般蠕動,試圖侵蝕得更深,卻被一股更龐大的力量死死壓制住了。
帝玄溟站在她身側一步之遙,周身散發(fā)的寒氣幾乎要將空間凍結。
他看著洛璃,看著她懷中失去生機的藍瀟瀟,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
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洛璃此刻狀態(tài)的恐懼。
“阿璃?”他聲音沙啞,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試圖靠近。
“別過來?!甭辶У穆曇繇懫?,低沉,沙啞。
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閻野的狂笑,穿透了戰(zhàn)場,落入每一個浴血奮戰(zhàn)者的耳中,讓他們心頭一凜,動作都下意識地停頓了一瞬。
她終于,緩緩抬起了頭。
當那雙眼睛映入帝玄溟的視線時,他心臟猛地一沉。
那不是他熟悉的清冷銳利如寒星的眼眸,那雙眼睛里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漩渦。
金與灰交織,光與暗糾纏,創(chuàng)生的微芒與毀滅的幽影在其中瘋狂旋轉(zhuǎn)。
沒有憤怒的火焰,沒有悲傷的淚水,只有一種絕對冰冷,漠視一切的虛無。
那不是像人的眼睛,那是混沌本身!
閻野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嘲弄瞬間凝固,化為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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