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卻被諸神城墻上次第亮起的燈火驅(qū)散了大半。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魔氣灼燒后的焦糊味,混雜著靈植的清苦,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
主戰(zhàn)場的清理還在繼續(xù),低階魔種的尸骸被集中起來,由專門負(fù)責(zé)凈化的靈師施以焚燒咒術(shù),金色的火焰舔舐著黑暗的余孽,升騰起裊裊青煙。
高階魔種的骸骨則更為堅硬,需得用特殊的手段祛除,以防殘留的魔氣污染土地。
唯一留下的,只有他們身體里的魔核。
城樓上,緊繃了數(shù)日的弦終于松開,靈師們癱坐在地,有的靠著城墻便打起了盹,鼾聲偶爾響起,卻帶著一種安寧祥和之色。
溫行硯指揮著親信加固西北段松動的陣紋,藍(lán)瀟瀟則帶著丹藥,和幾個少年穿梭在安置傷員的營地。
長鞭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動作。
宿長老捋著半白的胡須,看著那些在陣紋旁忙碌的少年們,眼中滿是欣慰與后怕。
“洛璃大人?!币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洛璃回頭,見是那個之前硬撐著修補陣眼的少年。
他胳膊上的傷口已經(jīng)包扎好,臉上還帶著些許蒼白,卻難掩眼中的光芒。
他手里捧著一個碗,碗里是熱氣騰騰的肉粥。
“您還沒吃東西吧。”少年將碗遞上前,手微微發(fā)顫。
洛璃接過,指尖觸碰到碗壁的溫?zé)?,心中微動。“多謝。”
“不、不客氣!”少年臉一紅,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從懷里掏出一顆晶瑩剔透的果子,“這是我家鄉(xiāng)的醒神果,您、您應(yīng)該用得上?!?
洛璃看著他凍得發(fā)紅的鼻尖,笑了笑,接過果子:“謝謝。”
少年撓了撓頭,嘿嘿一笑,轉(zhuǎn)身跑回了同伴中,立刻引來一片艷羨的目光。
小六在她掌心打了個滾,化作一道金光鉆進(jìn)諸神塔休息去了,渡完雷劫又大戰(zhàn)一場,縱使是九爪天龍也有些脫力。
“喝一杯?”溫行硯走了過來,手里提著兩個酒囊,遞給洛璃一個。
洛璃接過,拔開塞子抿了一口,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驅(qū)散了些許疲憊。
“閻野雖退,但北境裂口并未閉合,骨魔和他背后的魔神殿,絕不會善罷甘休?!?
“今日之勝,大振士氣,”溫行硯望著城下逐漸恢復(fù)秩序的城郭,聲音里帶著釋然,“我們守住了諸神城,這第一份勝利,值得一杯慶功酒?!?
他仰頭飲盡酒囊中的酒,抹了把嘴,笑道:“說起來,你讓小六忍了兩日雷劫,這步棋真是險。若稍有差池,便是引火燒身?!?
“險中才有生機?!甭辶本沉芽诘姆较?,黑霧依舊翻滾,卻已沒了之前的壓迫感,“閻野自負(fù),認(rèn)定我不敢以雷劫為餌,他認(rèn)定他動不了我們,我們也動不了他。而他越是篤定,便越容易失算?!?
正說著,藍(lán)瀟瀟帶著幾個煉丹師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倦意,眼神卻亮得很。
“阿璃,清點完了,沒有靈師死亡,不過有靈師受傷,好在傷得都不重?!?
洛璃頷首,道:“這只不過是閻野突破封印后想來拿我們?nèi)鰵饬T了。如今的魔神殿和九重天都不足為懼,我們?nèi)孕枞鋺?zhàn)。魔神現(xiàn),魔淵破,才是真正戰(zhàn)斗的開始。”
藍(lán)瀟瀟點頭,“我明白,不過閻野從前眼高于頂,今天還不是灰溜溜的跑了!爽!”
她奪過溫行硯手里的另一個酒囊,仰頭灌了一大口,暢快道:“今夜不醉不歸!庫房里還剩些前年的靈酒,我讓人搬上來!”
“傷員還需照料,不可貪杯。”宿長老不知何時也來了。
沒等洛璃開口,他又笑道,“不過,慶功還是要的。溫小子,去讓人備肉,給守城的弟兄們分下去,今夜大家都高興高興!”
“好!”溫行硯立刻吩咐下去。
不多時,簡易的慶功宴便在城樓上擺開。沒有精致的菜肴,只有稍顯粗糙的吃食和烈酒,卻沒人在意這些。
他們本就不會餓,如今也只是講究一個氛圍。
士兵們互相攙扶著,分享著食物,講述著剛才戰(zhàn)斗中驚心動魄的瞬間。
“你們看到?jīng)]?洛璃大人那劍,金光一閃,閻野那魔頭就噴血了!”
“還有小六大人!九爪天龍??!我這輩子能見到活的,死也值了!”
“什么死啊活的,咱們打贏了!以后有的是機會見!”
歡聲笑語漸漸蓋過了傷痛與疲憊,議事殿的光芒映在每個人臉上,有汗水,有血污,更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希冀。
洛璃靠在不遠(yuǎn)處的城墻邊,聽著那邊的喧鬧,指尖摩挲著那個醒神果。
果子的清香驅(qū)散了酒氣,也讓她紛亂的思緒沉靜下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