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在哪里?
……
我的真氣全部散失了?
……
我真的敗了?
……
就這樣被顧十五斬碎了?
……
不,我不想死!
天空越發(fā)陰沉,但崔秀卻覺得此時任何一縷光線都變得分外刺眼,然后他看到眼前的世界都碎成了無數(shù)片,因為他的臉,他的眼瞳也碎了。
血肉碎片隨著沙塵在這個集鎮(zhèn)之中漂浮,墜落。
他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然而他體內的兩股精神力和那一股邪龍念力卻糾結在一起,帶著強烈的求生欲望沖向了顧十五。
顧留白靜心,守神。
哪怕知道這是崔秀無用的垂死掙扎,但這種精神沖擊依舊比世間絕大多數(shù)精神神通八品的全力一擊還要強大許多,更何況其中還夾雜著一股邪龍念力。
轟!
顧留白身周的天地瞬間湮滅。
他甚至看到自己的肉身也化為了塵土,被風沙卷起。
但他沒有絲毫的慌亂。
因為他十分清楚,這只是此時的錯覺,是崔秀此時將他的感受傳遞到了他的意識之中。
深紅色的光焰從他體內涌出。
整體氣機顯化的壇城法相首先清晰的出現(xiàn)在了他的意識之中,接著他的身體在感知之中恢復如初。
只是無數(shù)紛亂的意識和暴走的精神力依舊充斥在他的身體周圍,代替著他周圍的天地。
……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會死!我怎么可能就這樣死了?
一股股這樣的意識,如潮水一般沖刷在他身周。
顧留白一點都不慣著,平靜的說道,“你已經(jīng)死了,死透透的。”
嘩啦一聲。
就像是突然有一場大雨落了下來,那些紊亂的精神力之中,有一條龍影纏繞著暴戾的氣機往外沖去。
那是原本被崔秀養(yǎng)在體內的邪龍念,此時它已經(jīng)清醒的意識到窮途末路,主動和崔秀的精神力脫離,想要逃離。
唰!
空氣里如有數(shù)道閃電劃過。
不只是顧留白身上綻放出的深紅色光焰凝成的法劍,還有空中同時鎮(zhèn)落的數(shù)道殺氣。
龍影四分五裂,化為虛無。
失去了這股邪龍念的崔秀的精神力量似乎也徹底失去了支撐,再沒有強大的侵襲之力,在顧留白的感知里,這些精神力開始崩散,綻放出無數(shù)光影,那都是崔秀記憶中的畫面。
顧留白很想知道崔秀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他想知道,這個人為何一點不在乎身邊的任何人,不在乎李氏機要處,不在意清河崔氏,不在意這個世界。他想知道到底是為什么,崔秀會變成這樣的怪物。
他認真的去觸碰了那些畫面。
他看著崔秀的這些紛亂的記憶,他臉上的神色變得十分復雜,先是有些許同情,然后有些震驚,然后變成憤怒,然后他對著這些崩散的精神力,對著快要徹底消散在世界的崔秀,寒聲說道,“你真該死啊?!?
風沙漸止。
紊亂的精神力和斗法產(chǎn)生的勁氣漸漸消散。
天空開始透亮,一縷天光垂落下來。
發(fā)著光的禁忌絲從空中落了下來,繞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意識隨風而起,瞬間跨越了無數(shù)山水,落在長安。
他在云端。
大雁塔都在他腳下。
周驢兒也出現(xiàn)在他的身側。
“十五哥!”
周驢兒很高興的叫了他一聲,突然又扁了扁嘴,像是要哭。
“這崔老怪,他真該死?!?
他伸出手來。
他手心之中有一個光團,光團的中央,是兩個崔秀。
這是崔秀殘存的精神力。
是他投入長安想要大開殺戒,卻被周驢兒制住的精神力。
周驢兒此時看著顧留白,沒有什么多余的說話,但顧留白卻十分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滅了這股殘存的精神力,崔秀便是徹徹底底的死了,徹底消亡在這世間。
只是周驢兒不懂殺伐之法,他可以讓崔秀的這股精神力在長安立地成佛,卻不懂得如何將之抹滅。
“我也看到了他的過往?!?
顧留白對著周驢兒點了點頭,道:“他的確是該死,他活該死在我們兩個的手上?!?
說完這句,一道深紅色的光焰落在周驢兒的手心。
那個光團之中的兩個崔秀漸漸消散。
但就在此時,顧留白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停頓了一下。
光團之中流散的記憶里,一幅畫面被抽離出來,凝聚著天光,落在他們眼前的長安。
那是一名英姿颯爽的少女,穿著一件很尋常的青布衣衫,提著一柄劍。
少女回頭看了長安一眼,也似乎看了他們一眼,笑了笑。
周驢兒一下子哭了出來,“十五哥…”
顧留白沒有出聲。
這是他和周驢兒熟悉的容顏,卻是他和周驢兒未曾見過的年輕模樣。
當年他娘,在長安時的模樣。
……
轟!
崔秀殘存的精神力在此時似乎燃燒起來,無數(shù)嘈雜的聲音,將他最后的意識一點點吞沒。
“生下來了,是個男孩……??!”
“怪物?。 ?
“老爺!夫人生了個怪物!胸口還長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