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錦覺得如果是私事的話，那就可能是西安那邊的事，也有可能是女朋友的事情。

如果是西安那邊的事，西部控股集團如今在三秦大地是排名前列的民營企業(yè)，體量龐大影響力日增。

趙山河作為董事長卻長期滯留在上海，一個企業(yè)的掌舵人長期不在其位，必然會引起外界的諸多猜測，也會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或勢力可乘之機。

再者趙山河扳倒姜太行、掌控西部控股集團的時間并不長，雖然他手段凌厲清洗和整合了一部分，但如此龐大的商業(yè)帝國，內(nèi)部關系盤根錯節(jié)，必然還有不少姜太行的舊部、其他派系的力量，或者一些原本就心懷鬼胎的宵小之輩。

主心骨長期不在，這些人難保不會蠢蠢欲動，搞出些幺蛾子，內(nèi)部一旦不穩(wěn)，往往比外部攻擊更具破壞性。

現(xiàn)在她這邊正處于風暴中心，與宋南望陳無極的大戰(zhàn)已經(jīng)開始，正是最需要趙山河這個得力臂助的時候。

如果西安那邊真的出了問題，需要趙山河立刻回去坐鎮(zhèn)，這讓趙山河怎么選擇？

不回去，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可能根基動搖，甚至分崩離析，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他未來的退路。

人就是這樣，什么都沒有的時候，無所畏懼，什么都有了之后，最怕的就是失去。

可如果回去，她這邊千頭萬緒危機四伏的攤子又該怎么辦？

以趙山河重情重義有始有終的性格，他肯定不想也不忍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離開。

這種兩難境地，確實足以讓人心力交瘁。

想到這里，周云錦心中微微一動。

如果真是西部控股集團出了狀況，她或許可以提供一些幫助，動用一些在西北地區(qū)的關系資源，幫趙山河暫時穩(wěn)住局面，讓他能安心留在上海。

不過如果是女朋友的事，她就幫不上什么忙了。

關于林若影的背景，周云錦早就通過自己的渠道了解得清清楚楚。

林家和曹家都是頗有底蘊和實力的家族，雖然背后的大樹影響力已不像鼎盛時期，但基本盤還在，人脈網(wǎng)絡依然深厚。

趙山河能有這樣一位家世顯赫、自身優(yōu)秀的女朋友，對他而本就是極大的助力和背書。

他現(xiàn)在全身心撲在自己這邊的事情上，幾乎沒什么時間陪伴女朋友，年輕人談戀愛，長時間不見面，鬧點別扭有些小情緒，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尤其是林若影那樣的女孩，出身優(yōu)越，條件出眾，身邊肯定不乏追求者，趙山河長期缺席，難免會讓對方感到委屈和不安。

當然，周云錦也理解趙山河的苦衷。

他刻意減少與林若影的公開接觸和見面頻率，一方面確實是忙，分身乏術。

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為了保護林若影，盡可能地隱藏自己的根腳，避免她被自己這邊的斗爭波及。

畢竟，他現(xiàn)在得罪的人，層次不低，手段也未必干凈。

如果讓人知道林若影是他的軟肋，難保不會有人動歪心思。

只是感情需要經(jīng)營需要陪伴，如何在投身于兇險斗爭和維系珍貴感情之間找到平衡點，對現(xiàn)在的趙山河來說，似乎還是個暫時無解的難題。

他已經(jīng)以身入局，得罪了宋南望這樣的狠角色，再想如普通人一樣戀愛約會，風險確實不小。

不管是哪方面的私事，看到趙山河這副心事重重、強打精神的樣子，周云錦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也有些隱隱的擔憂。

她不希望這個被她寄予厚望，也真心當作親近晚輩的年輕人，被這些事情過度困擾，影響了他的狀態(tài)和判斷。

看來，明天得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聊聊了。

夜深人靜，思南路老洋房二樓趙山河的房間。

趙山河躺在床上，雙眼望著天花板，雖然身體疲憊，大腦卻異常清醒，各種思緒紛至沓來，讓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老丈人林永賢那張嚴肅中帶著失望和怒意的臉，不斷在眼前浮現(xiàn)。

那句“三天時間”“再無可能”，像魔咒一樣在耳邊回響，這件事確實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麻煩和壓力。

他得想辦法說服老丈人，讓他理解自己的處境和選擇。

可是看老丈人今晚那決絕的態(tài)度，擺明了是要他徹底服軟，放棄上海的一切，立刻回西安。

這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是最后通牒。

這讓趙山河感到一陣陣頭疼。

硬頂？

那只會徹底激化矛盾，讓事情再無轉圜余地。

服軟？

那就意味著他要放棄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放棄周姨這邊的信任和托付，放棄這個可能通往更高處的階梯，也放棄內(nèi)心那份不甘平庸的野心。

他做不到。

更讓他揪心的是林若影。

如果真把老丈人惹毛了，林永賢一怒之下，強行要求林若影離開他，甚至動用家族力量施加壓力，到時候最難受最痛苦的就是夾在中間的林若影了。

她那么愛他，又那么孝順父母，讓她如何選擇？

更何況，丈母娘曹知微那邊，本來就不太同意他和若影在一起，當初是老丈人力排眾議，頂住了壓力，才默許了他們交往。

如果現(xiàn)在連老丈人都站到了對立面，態(tài)度堅決地反對，那么丈母娘那邊肯定會卷土重來，甚至變本加厲。

到那時，內(nèi)外壓力之下，本就承受了很多的若影，她能扛得住嗎？

趙山河越想越覺得煩躁，一股無力感彌漫全身。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個人的選擇和情感，與更廣闊世界里的責任、野心、斗爭交織在一起時，會帶來怎樣復雜的困境和痛苦。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才在極度疲憊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臨睡前，腦子里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念頭。

這兩天，無論如何得再找機會見見老丈人，姿態(tài)放低點，該認錯認錯，該解釋解釋，哪怕被罵一頓也行，只要他能稍微松口，不再用斷絕關系來威脅，事情就還有緩和的余地……

……

第二天早上，當時鐘指向八點時，趙山河才從并不安穩(wěn)的睡眠中驚醒。

他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看了眼時間，心里微微一驚。

這比他平時的起床時間晚了將近兩個小時，顯然昨晚的失眠和思慮過度消耗了他太多精力。

趙山河迅速起身洗漱，換了身干凈衣服，努力打起精神，然后下樓，就看見周姨正在吃早餐。

餐廳里，周云錦已經(jīng)晨練完畢，換上了一身簡約優(yōu)雅的米白色家居服，正坐在長桌一端，面前擺著簡單的早餐，清粥、小菜、還有兩樣精致的點心。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幅寧靜而美好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