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在呂惠卿眼跟前笑了下,然后帶著藍(lán)色藥丸子走了。
而呂惠卿看著陸森離開,感覺到有些不快,隨后卻又無可奈何。
他很清楚,從常理上來說,確實(shí)是他自己錯了。
“陸真人是怪我倦怠了嗎?”
呂惠卿的表情越發(fā)難看,可卻沒有多少生怕的意思,更多是自省。
他二十二歲科舉及士,外放地方做官不到兩年就被歐陽修看中,調(diào)到杭州城給自己當(dāng)主簿。
然后又花了一年的時(shí)間,成為權(quán)知杭州事,在歐陽修有要事回京的時(shí)候,暫代杭州府尹一職。
從政短短三年,就已經(jīng)開始半只腳踏入大宋權(quán)力中心的門檻了。
而且他還很年輕,才二十五歲,前程似錦。
況且數(shù)天前,越森還說要送他一場功勞,若真成了,那三十歲前進(jìn)入朝堂,那便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恕?
然后他就有些興奮過頭,夜夜笙歌了!
政事松懈。
呂惠卿原地想了會,雙手微微向遠(yuǎn)方抱拳,然后對著旁邊的管家說道:“幫我把三個石像撤了吧?!?
而另一邊,陸森來到碧天閣,將一大玻璃瓶的藍(lán)色藥丸子交給閣主,再飄然而去。
陸森這次算是來敲打呂惠卿的。
因?yàn)楦鶕?jù)他從東海蓬萊派俘虜那里得來的信息,這些人是大搖大擺上岸的,然后大搖大擺在杭州城里打探消息,然后再鬧了幾波糾紛,然后才大搖大擺地來到陸森洞府附近打探。
所以陸森便覺得,呂惠卿這人做事飄了。
東海蓬萊派本身就是兼職海盜,常在沿海殺掃搶掠,這樣的人定是要剿的。
說白了,這些人一上岸就全殺了,都不算過份。
但他們居然在杭州城里晃蕩了這么久,都沒有什么事情,同有捕快去盤查他們,甚至還是穿著東海蓬萊門派裝束的情況下。
可想而知現(xiàn)在杭州城的治安效率有多差。
也可以想得出來,呂惠卿這段時(shí)間,是有多懶政。
陸森搖著扇子往家里的方向走,因?yàn)闂罱鸹ㄋ齻內(nèi)チ司┏?,現(xiàn)在回城也是無聊,便走走逛逛。
杭州城認(rèn)得陸森的人沒幾個,又沒有穿虹綢之類很招眼的衣服,所以在外人的眼中,他只是個富家大少罷了。
他走著走著,卻突然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陸小郎,等等!”
陸森往后一看,發(fā)現(xiàn)是穿著天藍(lán)色常服的展昭,正一臉喜色的快步走過來。
“沒有想到,真撞見你了?!闭拐炎叩疥懮赃叄Φ溃骸敖鼇砜珊??”
陸森也笑了,回禮說道:“真是緣分,一起到路邊吃碗豆花如何?”
“那就得陸小郎你這東道主請客了?!闭拐押芩实卮笮ζ饋怼?
“自然!”
一碗豆花便宜得很,似乎不襯這兩人的身份。
但兩個容貌極其過人的男子坐在簡陋的食肆里,卻硬給外人一種,他們坐在高檔場所里的感覺。
旁邊路過的小姑娘和少婦們,露過他們身邊的時(shí)候,都會下意識放慢步伐,半遮著臉龐,含羞帶笑,等走遠(yuǎn)了還依依不舍地頻頻回頭。
陸森和展昭兩人都是心性堅(jiān)韌之輩,被這么多人盯著也不生怯,一邊吃著豆花,一邊開開心心地聊著天。
有種大氣灑脫的豪氣。
“這次來杭州,其實(shí)是送帖子的?!闭拐训谋砬橛行┎缓靡馑?,也有些喜色露出:“我與月華的婚期已經(jīng)定了,就在明年開春。來這里是給外公和外婆他們送請?zhí)?。?
陸森笑道:“沒有我的份?”
“怎么可能,早寫好了?!闭拐寻鸭t色的請?zhí)麖陌だ锬贸鰜恚骸罢埵障隆1緛碚钪绾握业疥懶±赡隳?,結(jié)果這才剛到杭州成,就遇上了?!?
展昭滿臉的開心。
陸森打開看了會請?zhí)c(diǎn)頭:“明年三月三啊,京城老宅,那時(shí)候我必定到場。”
“那我就恭候大駕了?!闭拐岩远够ù?,一口悶了。
陸森也把豆花一口悶了,明明只是甜點(diǎn),硬是給兩人喝出了烈酒的氣氛。
展昭放下瓷碗,突然正色道:“陸小郎,我聽說你的什么大道仙券被搶了?這事有沒有內(nèi)幕?”
“有?!标懮幌腧_對方,畢竟展昭算是他的好朋友。
“包府尹也知道這事,他說也應(yīng)該有內(nèi)情在個中。”展昭點(diǎn)點(diǎn)頭:“而且包府尹說,你似乎是有意把那犯人逼往北地,所以他在懷疑,你是不是在策劃什么!”
陸森眉頭微皺,隨后又松開:“包學(xué)士胸有經(jīng)倫,智謀過人,能看出些東西也不奇怪?!?
展昭嘆了口氣:“所以,包府尹想阻止你,已經(jīng)派了些好手過去抓捕青陽客了。”
嗯?
陸森有些奇怪地看著展昭。
“其實(shí)包府尹本來想讓我去把青陽客抓回來的。”展昭又要了碗豆花,一邊喝著一邊說道:“但我以要送請?zhí)陆o推脫了?!?
陸森拱拱手,表示承了展昭的人情。
展昭見狀急忙說道:“陸小郎,你這樣就太生分了。我們是朋友,你愿意為我們這些丘八張目,張我等辭官,舍棄榮花富貴,我展某深感大恩,心服口服。”
陸森輕笑了下,有些開心:“你夸得有些過了?!?
“沒過,陸小郎當(dāng)?shù)梦业任淙司磁濉!?
展昭太清楚武人在朝堂上的地位了,并且一般家境殷實(shí)的武人,多多少少都與軍卒有些關(guān)聯(lián)。
不是有親人在軍中任職,要么就是為軍卒服務(wù),或者有所合作的。
展昭的遠(yuǎn)親,有人在軍中做官,甚至也有族中子弟做了刺配軍。
他自己也是朝堂中人,雖然明著說是御前四品帶刀護(hù)衛(wèi),但受過的氣,可是不少的。
這還是有包拯照拂和撐著門面的情況下。
前有韓琦臨陣脫逃,扔下十萬軍卒被敵國屠戮,卻只有一個不輕不重的外放為官為罰。
后來又有王安石胡亂指揮,葬送十多萬的士卒,也是一個不輕不重的‘暫留待審’的裁決。
展昭雖然很不甘心,內(nèi)心中也很不忿,但其實(shí)也算是認(rèn)命了的。
這世道便是這樣,能如何。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陸森居然站了出來,為死去的賊配軍震聲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