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周邊的袁氏巨人稻,在三天內(nèi),便已全收割完成了。
幾乎所有種了巨人稻的水田,其收成都大約在11至13石之間。
整個杭州幾乎都穩(wěn)入了瘋狂的情緒之中,很多人已經(jīng)雕起‘袁圣’或者‘袁農(nóng)’的長生牌位,已經(jīng)開始祭拜了。
連帶著陸森的長生牌位也多了不少。
而那些跑來杭州看熱鬧的‘游客’們,更是激動不已,他們留一些人手在杭州城,等著陸真人下次再‘發(fā)放’仙稻種子的時候也好有人報消息回來。
袁氏巨人稻的擴散,比陸森想像中的更快。
就在呂惠卿主持收割儀式的第六天,消息就已經(jīng)傳回到了汴京城。
因為朝廷也一直在注意著這消息,畢竟糧食是一個國家穩(wěn)定的重中之重,但凡有點常識的官員,都會明白。
于是乎,朝堂上關(guān)于‘仙稻’的事情,又出現(xiàn)了爭執(zhí)。
趙禎坐在龍椅上,雖然最近他吃了個果子,身體好了許多,但這架不住他是肥胖癥引起的高血壓,只要一天不減肥,他的高血壓就會反復發(fā)作,即使是吃著系統(tǒng)出產(chǎn)的果子,也無法根治。
畢竟果子不治療肥胖癥。
輕輕揉了下自己的腦門,趙禎說道:“現(xiàn)在驛站的三名信使都已經(jīng)快馬加鞭回到京城,袁氏仙稻確實能做到畝產(chǎn)十一石以上,多的甚至有十三石,且稻秧如其名,近一丈高,伐倒除穗后的稻桿,曬干用來燒火也極為好用,草木灰還可以拿來肥田,端是奇物。”
他年輕的時候,也曾在自己家的田中耕作過,雖然貴為帝王,趙禎也是懂農(nóng)事的。
朝堂百官議論紛紛,吵鬧之極。
很快包拯站了出來,在服舉起手中玉牌的時候,所有人便為之一靜。
“官家,陸真人此舉大善,澤民甚多,只是可惜聽說這稻種高產(chǎn)量只能保持一季,之后的稻種便是凡種了?!卑肮笆?,說道:“這天底下,也只有陸真人可以點化稻種,故臣建,官家應再詔陸真人進京,專職大量供應稻種,為天下萬民分憂。”
很多官員聽到這,都使勁點頭。
陸真人回來好啊,先不說可以重新供應仙果,而且仙稻種子這東西,沒有人會嫌棄的。
當官的,誰家沒有點良田啊。
趙禎先是輕輕點頭,然后又搖搖頭,說道:“現(xiàn)在陸真人行蹤不明,找都找不到,如何宣詔?!?
“那便天下告之,陸真人不是不出世,而是他藏得太好?!卑林粡埬?,繼續(xù)說道:“相信只要官家誠心,每月宣詔一次,陸真人必定會被官家的赤誠所打動?!?
趙禎聽到這里,愣了下,苦笑道:“每月宣詔一次,可行。但我還是怕,陸真人不愿意應詔進京,畢竟一年多前,他走得真的很干脆和絕決?!?
包拯也嘆了口氣,微微拱手說道:“不管如何,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先把事情做了,再考慮得成功和得失的問題吧。”
“也只能這樣了?!壁w禎嘆氣道。
包拯退回到群臣之中,這時候歐陽修又站了出來:“官家,最近盛傳,陸真人已經(jīng)回到了京城,似乎與龐太師家有所牽連,何不從龐太師這邊入手,追查陸真人的下落?”
“這事我也聽說了?!壁w禎沉吟了會,左右看看,說道:“龐太師似乎又沒有來上早朝,他身體不是已經(jīng)痊愈了嗎?”
百官都搖搖頭,他們確實也聽說龐太師身體好了,但為什么依然稱病不上朝,這事他們還真搞不清楚。
“莫非是為了龐家小娘子的事情勞神?”人群中有個年輕人站了出來,長得冠面英武,他微笑著說道:“臣王安石有事欲奏。”
王安石依然還是那么地驕傲,正常來說,建都是先稱‘欲奏’,等官家同意了才能繼續(xù)說話。
也就包拯、龐太師、歐陽修等重臣可以例外。
但王安石此時已不再是平章事,并且準備外放地方,以彌補‘罪責’過失的,品階很低了。
但他依然敢像那些重臣一樣,直接建。
但趙禎性格溫和,對此也沒有什么特殊的抵觸,他點頭說道:“繼續(xù)說?!?
“我在永興軍路時,與陸真人相處過一段時間,有感于其心性之傲,前所未見。”王安石微微低頭,說道:“臣自覺已經(jīng)傲骨,然陸真人表面平靜溫和,然則其內(nèi)心,卻是如平地之泰山,孤峰佇立。下官自愧遠遠不如?!?
百官皆是好奇,為什么王安石會有這樣的評價。
畢竟陸森也曾在京城待過兩年,時常上朝,百官皆與他有過點頭之交,平日偶爾也曾閑聊。
在他們的印象中,陸真人是個很溫和,甚至軟到可以快可以欺負他的地步,感覺和官家的性格差不多。
這樣的人比王安石你還要傲?
開玩笑呢。
你王安石天天眼珠子往天上看,除了幾位朝廷重臣和官家,你把誰放眼里了。
趙禎也是知道王安石一些風聞的,當下便奇道:“陸真人不似驕傲之人啊?!?
所有人都用類似好奇的眼光,看著王安石。
他則不慌不忙地說道:“老子曾,天地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以百姓為芻狗。而陸真人,似乎已經(jīng)有這味道了?!?
文武百官皆抬眉,趙禎輕輕地嘶了聲:“何以見得。若真是如此,陸真人便不會想辦法讓海商們?nèi)ト∠懔?,亦不會把仙人稻種放出來?!?
“圣人眼中,還有百姓、儒生、官家等區(qū)別。但陸真人眼中,已沒有了寶貴貧賤的區(qū)別?!蓖醢彩钌畹匚丝跉?,然后繼續(xù)說道:“陸真人觀我的眼神,和看一名乞丐,一只螞蟻,沒有什么區(qū)別。我從興慶府回到京城的這兩個月中,一直在收集著陸真人來龍去脈,談舉止,終于得出這個結(jié)論:他眼中,眾生平等?!?
眾人先是莫名其妙,隨后很快一個個都明悟過來,吸氣聲此起彼伏。
趙禎很聰明的,就是性格偏軟,聽到這里,他也吸起冷氣來:“真當如此?”
“絕對如此。”王安石十分肯定地說道:“大修行者,必定有大氣魄方可能人所不能。我曾聽說龍虎山的高人說,要想修行,必定要有大信念,大格局,方可觸之常人所不能見聞的境地。但這世間,有大氣魄和大格局者,又有幾人?那位高人自做不到,下臣曾以為自己能做到,現(xiàn)與陸真人見過后,便覺得,自己亦做不到。”
這下子,朝臣都紛紛議論起來。
唯有包拯沉默不語,甚至似乎有嘆息的意思。
其實他早看出陸森的理念了,這種思想,不說大逆不道,但至少是很不合群的,要是被太多人知道,肯定會被排擠和垢病。
畢竟所有的官員,都認為自己是高百姓一等的,即使他包拯自己,也有點這個意思。
所以為了保護陸森,他從來沒有提過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