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看不明白,那我就把想法和你們細(xì)細(xì)說說。”
龐太師把手中筷子放下來,說道:“這事情得看兩個方面,陸真人乃真術(shù)法高人,而且是有人情味的高人。若是終南山那些牛鼻子,清心寡欲,活得就不像是人了,老夫自然不會放梅兒過去,但陸真人卻不同,他有人味,且我觀察了他很久,雖然楊家小娘子是大婦,可趙碧蓮受到的寵愛,也絲毫不差,只是缺個名份罷了。梅兒真嫁過去,定然不會受苦受累受氣。還有,梅兒與楊家小娘子,趙碧蓮情同姐妹,嫁過去了,只會開心熱鬧,斷不會有妻妾不和的說法?!?
此時龐元魯插嘴問道:“但給人做妾,終究是不好?!?
“是啊,若是給普通人做妾,包括給官家做妾,名聲上都是不好聽的?!饼嬏珟燑c(diǎn)頭,但他的聲音立刻高昂了兩分:“可陸真人不是普通人啊,其實(shí)可以說,他不是凡俗之人,這么下去,以后極有可能成真仙的。若是梅兒給凡夫俗子做妾,那自然辱我龐家門楣,然是給未來仙人做妾,那就沒有說法了。仙人不沾名利,我們也不求名利,梅兒嫁過去,只是單純嫁人罷了,沒有媚附和下嫁之說?!?
眾人一想,確實(shí)是如此。
陸真人名聲極好,從未有過欺男霸女,行兇作惡之事。
反而廣施仙果,又有回春幡救助窮苦百姓,用大善人來形容,完全不過份。
看著他們聽明白了,龐太師便繼續(xù)說道:“其二,便是梅兒心高氣傲,普通男子已無法入她眼界。若是強(qiáng)逼她嫁人,估計會出禍?zhǔn)??!?
關(guān)于這點(diǎn),家里所有人其實(shí)都清楚的。
龐梅兒琴棋書畫樣樣皆精,且聰慧異常,常解讀政事,眼光雖然還不及龐太師,但卻比父輩叔伯幾人厲害些。
人長得貌美如花,又常與楊家小娘子情同姐妹,這楊家小娘子一身武藝相當(dāng)厲害,能壓過京城里絕大多數(shù)的男子,這使得龐梅兒對于同齡人的‘武藝’也不太看得上。
連自己家姐妹都比不過,憑什么看得上?
所以導(dǎo)致龐梅兒看絕大多數(shù)同齡男子,完全沒有感覺。
有才的,容貌氣度不行。
有相貌的,又沒有才情。
其實(shí)硬要說下來,開封府的展昭,在相貌和才情上,是可以配得上龐梅兒的。
可問題在于,展昭的身份地位,與龐家相差甚遠(yuǎn)。
“所以,現(xiàn)在能讓梅兒服服帖帖,甘心嫁過去的,只有陸真人了?!饼嬏珟熃o自己倒了杯黃酒,美滋滋地抿了口,又說道:“梅兒性情倔強(qiáng),如果我們做長輩的,強(qiáng)硬讓她嫁給自己不喜歡、看不上的人,只會郁郁寡歡,那是害了她?!?
旁邊有個兒媳無所謂的說道:“我們女子,嫁人生子后,就認(rèn)命了的,我覺得不必那么麻煩,還是讓她嫁給門當(dāng)戶對的才俊比較好?!?
龐太師輕輕瞄了一眼這個兒媳,讓后者心中一突,嚇得夠嗆,全身都在起寒毛。
隨后龐太師語氣輕淡地說道:“你是你,梅兒是梅兒,不可一概而論?!?
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次龐太師是真生氣了。
當(dāng)下所有人都埋頭吃飯,不再說話。
矮山中,龐梅兒惱怒地拉扯著趙碧芝的臉頰,氣沖沖地問道:“說,你是不是在故意戲耍我?!?
“我戲耍你什么了?”趙碧蓮臉頰好痛,但她看著龐梅兒臉黑如鍋底,知道對方是真生氣了,也不敢掙扎,只是不解地說道:“我真不知道你說什么啊?!?
龐梅兒用無神的眼瞳死死盯著趙碧蓮。
好一會后,她放開趙碧蓮的臉,嘆了口氣,抱著衣物去溫泉浴室里洗澡了。
很快,趙碧蓮也走了進(jìn)來。
兩人待在霧氣騰騰的水池中,龐梅兒忽然說道:“明日你得帶著仙果到山下的回春療養(yǎng)院,讓人把果子切成顆粒,經(jīng)那些人治病,因?yàn)殛懻嫒艘呀?jīng)把回春幡帶去前線了,現(xiàn)在回春療養(yǎng)院那里需要‘藥材’。”
趙碧蓮先是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她靠近到龐梅兒身邊,抱著對方的手臂,撒嬌道:“你幫我嘛,我一個人不太會這些東西。”
“那你會什么?”龐梅兒無奈地說道:“作為陸真人的妾室,他和金花不在家的時候,這家就得由你來管束,明白嗎?”
“可我真不會啊。”趙碧蓮腦袋靠著龐梅兒的香肩上:“所以再多個姐妹來做這事,我就不用做了嘛。真不考慮一下,嫁到我們家來?”
龐梅兒感覺到臉皮發(fā)熱,但好在溫泉水本來讓人體溫上升,肌膚微紅,她這點(diǎn)小小的改變,外人是看不出來的。
稍稍安撫下自己激烈的心跳,龐梅兒裝作無可奈何地說道:“行吧,我明日和你一起去山下,和你做姐妹,我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
趙碧蓮可不管龐梅兒的諷刺,她聽到后者愿意幫自己,頓時就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與沒心沒肺的趙碧蓮相比,現(xiàn)在的楊金花臉色蒼白,又拳緊握,坐在自己的營帳中。
現(xiàn)在穆桂英率領(lǐng)的二十五萬禁軍,已經(jīng)與狄青的秦鳳路軍,還有種家的永興路軍成功會師。
之前他們幾人正聚在元帥大帳中商議戰(zhàn)事,而陸森則扛著回春幡到傷兵營中立了起來,楊金花也跟著。
然后楊金花便看到了仿佛地獄一樣的凄慘景像,她整個人先是發(fā)愣,然后惱怒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和一般人不同,大多數(shù)人憤怒的時候,臉色因?yàn)榧佣兗t,但楊金花恰恰相反,她是變白的。
好一會后,陸森從外面進(jìn)來,見她模樣,便問道:“很不開心?”
做夫妻也快兩年了,陸森怎么不知道楊金花這是在生氣,而不是被血腥的場面嚇著了。
“剛才我去揍了一頓王介甫?!睏罱鸹ㄌ痤^,看著陸森:“現(xiàn)在想想,沖動了,怎么辦?”
“沒事,揍得好?!标懮瓝崦讼聴罱痤^的頭頂:“不愧是我看中的娘子?!?
楊金花聽到這種情話,臉色終于由青白變成了粉紅:“官,官人……這里可是軍營大帳,你可別亂來!”
很多時候,陸森說情話,就是想和她親熱了,絲毫不掩飾,弄得楊金花都有本能反應(yīng)了。
“放心,我沒有那么不分場合?!标懮X得自己似乎是被小看和誤會了,但很意外的,又不覺得討厭:“你先緩緩情緒,我去和王介甫談?wù)??!?
楊金花點(diǎn)點(diǎn)頭。
陸森出了帳篷,在軍營里繞了會,來到偏西的角落里,進(jìn)到灰色的帳篷內(nèi),便看到里邊有個青年,正盤坐在地上,手捧一書冊,念念有詞。
聽到聲音,這青年抬起頭。
陸森定眼望去,便看到這青年鼻青臉腫,仿若豬頭。
當(dāng)下陸森就笑了:“可是王介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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