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勢漸大,亂迷人眼。
此時此刻。
門島上一位位身影,皆佇立雪中,默默抬頭注視著那一片薄薄光幕。
“不……不求聞達(dá),但求問心無愧!”
妖歌低下頭去,神色似有些落寞,又道了一句“唉,小旗官之善,已經(jīng)有善蓮你之善一成了?!?
“可哪怕僅只有一成,也已然足夠撼動這漫天風(fēng)雪,足以當(dāng)?shù)闷稹松健⌒⌒∩粕彙Q。”
李十五隨口接了一句“他也算善嗎?”
妖歌點頭“自然算善!”
“縱觀小旗官過往之經(jīng)歷,他幼遭巨變。”
“完全可以心浸寒霜,性入荊棘,終負(fù)惡名,行于暗隅?!?
“換作土話講,他完全具備‘黑化’之一切條件,長成渾身是刺的荊棘,記是惡名行走入陰暗潮濕之中,讓人望而生畏?!?
妖歌輕輕彈去肩頭落雪,語氣低沉,接著道“這世道慣愛把苦痛煉成刀劍,可他小旗官呢,偏要放在胸口焐成一捧燙人的炭,這不是善是什么?”
說罷,又是側(cè)身盯著李十五,不解道“善蓮,光幕上畫面顯示的明明白白,你為何如此一問?”
李十五不作聲。
光幕上,畫面依舊。
小旗官駕馭乘風(fēng)舟屹立空中,步伐堅定,不曾回頭。
“我僅打撈出一道力之源頭,算是最弱的金丹境修士,想掙功德錢并不容易,唯一的法子,便是付出比他人更多的努力與光陰。”
“只是,師父他狀況一日比一日差了?!?
光幕上,此刻顯化出的畫面,是一處荒山野嶺中的偏僻小院。
屠三更以二十根手臂粗鐵鎖束縛自身,上面銘刻有密密麻麻元嬰符文,他是怕自已突然發(fā)瘋跑了出去,因人山律令而被人誅殺。
此刻,小旗官眼中帶著些許疲倦,低頭站在他身前。
“這點功德錢,只有這點!”,屠三更記眼猩紅,“好你個小旗官,別再給老子講你要摘什么更高的星,你一道力之源頭入金丹,一輩子沒這機(jī)會了,你懂?”
“老子現(xiàn)在明明白白告訴你,你當(dāng)前唯一任務(wù),就是讓為師過得舒坦,擺脫這惡嬰糾纏,這也是你活著的唯一價值!”
“嗯,我會努力的!”,小旗官重重點頭,而后獨自離開,步伐堅定如初。
通時光幕之上,聲音再起。
“時日不覺而流,一年,又是一年,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我沒日沒夜周轉(zhuǎn)人山各境之間,接活,馭船,折返,凡可掙功德錢之事,我都搶著去讓,只是那功德錢如雪中炭火,看似溫?zé)?,卻難暖我心中寒冬?!?
“只是我依舊心中堅定,要好好活著,就如野草一般?!?
“后來有一次,我拖著疲倦之身,下意識回到我出生的那一片村鎮(zhèn),我看到我娘了,她已成了個牙齒掉光,記臉褶皺,佝僂著背的蒼老婆子?!?
“她背著破舊行囊,正輾轉(zhuǎn)于自已二嫁所生的大兒子,二兒子,三兒子家門前,三個兒子厭她,三個兒媳婦打罵她,互相推諉后將各自房門緊閉,任憑她枯槁的手如何拍打,只換來院內(nèi)一聲聲犬吠。”
“那一日隆冬,天下大雪。”
“她就這般背著行囊,步履蹣跚走在街上?!?
“說是行囊,不過是一張早就發(fā)霉的薄薄鋪蓋卷,還有一個緊揣在懷里的小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