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直到半夜,全艦官兵都已經(jīng)休息,他還是沒回來。
我裹著他的軍裝外套,走出艙門。警衛(wèi)很為難,我說:“我去找指揮官,你們想跟可以跟著?!?
很明顯,他們是穆弦留下監(jiān)視我的。
結果他們真的跟著,一直到了穆弦的工作艙門外。門從里面鎖著,我手上暗用精神力,直接斷了鎖,推門走進去,“砰”一聲關上。
一抬頭,我怔住。
他的工作艙跟他的人一樣,暗色、簡單、冷硬。艙中無人,但頂燈、夜燈、臺燈,全都打開,亮如白晝。浴室的門關著,里面也是燈光通透,淅瀝的水聲傳來,沙發(fā)扶手上搭著襯衣和軍裝——看來他正在洗澡。
我忽然覺察出哪里不對勁了。
燈光。
以前穆弦并不喜歡太亮,更偏愛暗柔的光線,半獸體質讓他在黑暗里也能視物清晰,可重生之后,他不管到哪里,我的休息艙、審訊室,還有這里,所有的燈都被他打開。
為什么?
我在沙發(fā)坐下,盡管燈光熾亮,他的房間卻透著股說不出的清冷。
“噔”一聲輕響,浴室的門開了。他單手拿著塊毛巾在擦頭發(fā),高大光~裸的身軀像一尊大理石雕像??吹轿?,那白玉般濕潤的臉龐上,閃過怔然。
“你不相信我?”我輕聲問,開門見山。
他站著不動,也不出聲,眸色很深。
我的心頓時就像堵了塊巨石,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如果你不信我,那就殺了我,我不會反抗。我現(xiàn)在這條命,本來就是為你而存在的。”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包括我。”他驟然出聲打斷我,聲音很冷,漆黑的眼睛里暗潮涌動。
“可你還是不相信我?”
他不出聲。
我心頭一涼,站起來走向他。他看起來是那么清秀、英俊,可又透著種說不出的疏離。
我不由得哽咽道:“我知道臨死那一幕讓你以為我背叛了你,可我沒有!如果你再不信、再不信……我可以走,我現(xiàn)在就走!離開斯坦也離開你!那樣我就肯定不能害你了!就算要跟你分開,我也要你相信我!”
這話一出口,我就感到心口好像被人狠狠扯了一下,濕熱的淚水涌了出來——我干嘛要這么說?我根本無法想象跟他分開……
我整個人有點繃不住了,下意識轉身欲走,誰知腰間驟然一緊,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幾乎是撞進他懷里。他的手臂緊得像鐵箍,低沉沙啞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說:“華遙,我們怎么會分開?”
他也被“分開”兩個字刺痛了嗎?
我哽咽道:“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他又沉默了,可手卻將我抱得更緊。
我滿心酸澀的說:“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后,我每天只能制造幻覺,每天過得昏天暗地?你知不知道,為了時光倒流,為了讓你復活,我一個人在黑洞里呆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一個月,一年?也許有十年!我呆了很久!現(xiàn)在我一閉眼,還回想起黑洞里的感覺,每一寸肌肉都脫落,我看到自己的眼球爆裂,我……”
這些話我沒對他說過,我怕他心疼。可今天我只想讓他心疼。
話沒說完,下巴就被捏住,他清冷的臉頰近在咫尺,眼睛里竟像是閃過深深的震驚和痛楚。還沒等我分辨清楚,他的唇已經(jīng)狠狠的落了下來。
他的手勁大得厲害,我的雙腳已經(jīng)離地,被他整個扣在懷里,腰上生生的被勒痛。他的吻更是灼烈兇狠,吸得我咬得我隱隱作痛。
可這痛而迷離的吻,仿佛掩埋了我所有的理智。我一把摟住他的脖子,雙腿纏上他的腰,激烈的回吻著他。他的眼神變得洶涌而昏暗,白皙的臉也繃得有點緊。
干涸太久的身軀重新暴~露在冰冷的空氣里,他的手指他的唇舌,他的每一寸肌膚,仿佛都是燎原的火,讓我敏感到戰(zhàn)栗。
沒有任何前~戲,甚至連擁抱和親吻都讓我們迫不及待。他帶著某種陰戾的兇殘,一挺而入,就開始了暴風驟雨般的伐撻。
他的手宛如鐵鉗,將我牢牢禁錮在身下。痛楚和愉悅同時煎熬著,讓我有一種瀕臨崩潰的錯亂感??晌彝逍闳绠嫷娜蓊仯o繃如同獵豹般的身軀,卻只覺得神魂顛倒。
因為只有這樣極致到近乎失控的感覺,才能舒緩深埋在我心中的痛。那一天,失去他的剜心之痛。
這一晚他要得很兇,結束的時候,修長的手臂和雙腿與我抵死交纏,毫無間隙的將我緊裹在懷里,我們就像緊緊依偎的兩個孩子。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fā)覺燈還是大亮著,床邊已經(jīng)空了。我起身望去,就見他背對著我,赤身裸體坐在沙發(fā)上,頭微垂著。
燈光打在他背上,勾勒出令人心神震顫的線條。寬闊的肩、結實的背,窄瘦的腰,修長的腿,看起來宛如神邸靜坐,卻透著孤寂和落寞。
我的心頭陣陣發(fā)軟,雖然他有些改變,但是他還是回到我身邊了。
他似乎察覺到動靜,沒有回頭,緩緩的說:“華遙,我在毓里?!?
我一怔,看著他半邊清秀沉靜的側臉。他繼續(xù)說:“我的精神力,一直困在毓里。意識非常模糊,周圍只有黑暗?!?
我這才聽明白,心頭巨震。
毓?他在毓里?
是了,那天他的軀體汽化,但是當時斯坦新生強勁的能量柱,始終源源不斷。所以他的能量,也被壓進入了玉山里?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會有記憶的原因,所以我們的倒流出現(xiàn)偏差。因為當時在黑洞里,根本就有我和他,兩個能量體。
這是上天注定,不讓我們分開嗎?
我沖過去,緊緊抱住他。他立刻將我抱起來,放在大腿上,頭深深埋進我的肩窩,我們緊貼在一起。
緩了一陣,可那強烈的心疼的感覺還是在心口泛濫著。
我澀澀的說:“我們分開了這么久,你竟然一直困在毓里……”我的聲音猛然剎住。
我們分開了這么久。是……多久?
對我而,一瞬間就穿越回未來,然后踟躕了整整一年,我失去了他一年。
可是……可是對他而,分開了多久?
我呆呆的抬頭看著他,燈光下清秀如玉的容顏,他看著我,清冷的眸中已經(jīng)有了我熟悉的溫和、癡迷。他的吻開始細細密密落在我臉上,仿佛曾經(jīng)的那個穆弦,正一點點回來。
可我只覺得大腦陣陣抽痛,心臟的地方更是疼得喘不過氣來。
因為對他而,我們分開了三千萬年。我的愛人,在黑暗中孤獨度過了三千萬年。
我瞬間哽咽,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斯坦星的墜落,黑暗中的沉淪,宇宙已經(jīng)滄海桑田。他卻一直不為人知的困在毓里,以為我已經(jīng)背叛。
所以他才問:這是不是他的又一個夢境。所以他到哪里都開燈,白亮的燈,是不是因為在黑暗中游離了太久,已經(jīng)開始懼怕黑暗?
所以,他才會那么疏離的、戒備的看著我?是不是經(jīng)過千萬年,在他心中,我也變得遙遠而模糊?
可在我流淚后,在我不舍后,他立刻卸下心防,將我抱緊。他在床上他是那么兇狠,那么沉默,像一匹野狼要將我拆骨入腹,可又像個孩子一樣與我緊緊交纏而眠……
我的淚如滂沱雨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穆弦,穆弦……我們再也不分開,再也不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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