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遭了冷遇,唐凜還是依靠單方面的熱情,將他和范佩陽的事情給新隊友做了簡要科普。
其中一些矛盾比較突出的關(guān)鍵事件,采納了當事人范總的意見,進行了縮略和淡化。盡管如此,從霍栩反饋的表情上看,柔光濾鏡的效果似乎并不太明顯。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量太大,整個過程中,霍栩基本沒說話。幸好,唐凜也不想要什么互動,硬著頭皮一口氣講完,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霍栩沉默地坐在那兒,又自行消化了半天,終于摘出一句概要:“你,和范佩陽,是那種關(guān)系?”
過去時和現(xiàn)在進行時絕對是兩個概念,唐凜立刻幫新伙伴校正:“曾經(jīng)是?!?
但在霍栩這里,時間點什么的無所謂,有所謂的是:“你們兩個都是男人?”
“……”這微妙的疑問語氣,一時讓唐凜難以判斷,對方懷疑的究竟是他和范佩陽的關(guān)系,還是他們兩個的性別,只得給個全方位的明確答案,“我們兩個都是男人,但是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有……”
他想說“也可以有感情”,但忽然意識到,感情太寬泛了,就像現(xiàn)在,他即使失去了交往記憶,對于范佩陽,仍然有朋友、兄弟、伙伴那樣的感情,并不比愛情來得輕。
所以最終,他用了一個再狹隘不過的界定。
“也可以……談戀愛?!?
霍栩無從體會唐凜那些細微的情緒感受,因為明面上的信息,已經(jīng)把他腦袋攪和得一團亂。
他只得先簡單粗暴地摒棄一切發(fā)散性思考,什么合理不合理,奇怪不奇怪,都先放一邊,全力專注信息本身,才勉強捋出一條連貫時間線:“你和他一起開公司,談戀愛,然后你想分手的時候發(fā)現(xiàn)得了絕癥。他被選中卷進這里,為了救你,在許愿屋時把你也拉進來,在你身上用[完好如初],你病好了,可是失憶了,210得摩斯幫你窺探到了一些記憶,你才正式和他提了分手……”
“你有兩棵文具樹也是這個原因?”霍栩終于捋出一件自己感興趣的事,“因為你不是被系統(tǒng)選中,而是被他用非常規(guī)手段拉進來的?”
話題猝不及防就過度到文具樹上了,唐凜愣了幾秒,才趕忙把思緒從和范佩陽的糾葛里拖出來,接著霍栩的疑問,謹慎點頭:“我覺得應(yīng)該是。因為除了這個,我和其他闖關(guān)者之間再沒有什么區(qū)別。”
“進入這里的方式不同,就可以有兩棵文具樹嗎?”霍栩?qū)τ谶@種籠統(tǒng)的解釋,顯然仍存疑。
唐凜思索片刻,進一步道:“我剛才和你說了,我的第二棵文具樹,其實是被馴服的夜游怪,進入到了我的手臂貓頭鷹圖案之中。從那之后,我就開始懷疑,不管是鸮系統(tǒng)對于我們的操控,還是我們擁有的文具樹,可能本質(zhì)上都是基于某種能量。這種能量將我們從現(xiàn)實帶到這里,賦予我們文具樹這樣匪夷所思的能力……”
“發(fā)光物質(zhì)?!被翳虻f出四個字。
唐凜一頓,這才想起,范佩陽說過,霍栩曾經(jīng)短暫加入過探索者。
發(fā)光物質(zhì),正是回到現(xiàn)實的探索者,在所有能抽取到的闖關(guān)者血液樣本中,檢測出的一種不明物質(zhì)。
“對,就是這個,”唐凜說,“探索者也懷疑這是一種能量標記,就是這股能量,將我們隨意地在現(xiàn)實和關(guān)卡世界之間傳送,阻止我們在現(xiàn)實中透露鸮系統(tǒng)信息,甚至還能影響篡改現(xiàn)實中我們周圍人的記憶?!?
“這些我都知道,”霍栩臉上并沒有出現(xiàn)多特別的表情,“但這和你有兩棵文具樹,有什么關(guān)系?”
唐凜訝異于他關(guān)注點的精準、明確。
對于八卦事件消化艱難的新伙伴,對于關(guān)卡世界,卻很清楚自己已經(jīng)知道什么,還想知道什么,思路幾乎不會被交談對象帶偏。
這樣的反差,以及他曾加入探索者的過往,都指向一件事——他在意這個世界的真相,很在意。
不是每個闖關(guān)者都這樣的。
很多人只想努力闖過關(guān)卡,成功回家;更多的人甚至連關(guān)卡都不想闖了,只想在這個詭異的世界里安穩(wěn)地活下去。
但唐凜想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所以他很高興,霍栩也這樣。
vip隊長朝自家伙伴亮出手臂上的貓頭鷹圖案,坦誠分享了自己的推斷:“如果這個真的是能量標記,那所有人在被選中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被打上標記了,類似于出廠設(shè)置。但我不一樣,我是中途進來的,就像是半路才被塞進流水線,早過了出廠設(shè)置的環(huán)節(jié),所以只能單獨再給我補一個標記……”
“這個標記和你們的標記很像,但因為打的時間和打的方式都不同,就像單獨開了小灶,因此我合理懷疑,它們之間還是有細微差別的,說不定因為補的急,產(chǎn)生了bug也有可能……”
“所以,”唐凜收回胳膊,總結(jié),“夜游怪進不了別人身體,卻能化成能量進入到我的貓頭鷹標識里,成為第二棵文具樹?!?
霍栩靜默良久,頗為認可地點頭:“可以說得通。”
唐凜莫名欣慰。
想從新隊友這里獲得一句認可,不易啊。
“好了?!被翳蛱痤^,眼里再沒先前的思索和凝重,神情一派輕松。
唐凜以為他要走,差點就要從床邊起身了,就聽霍栩說:“范佩陽對你那么不好,你當初干嘛要和他談戀愛?”
唐凜:“……”
“哦對,問你也沒用,”霍栩一副“我懂”的模樣,“你失憶了。”
唐凜頭疼,語重心長地教自家伙伴:“聊天換話題的時候,要給對方一個鋪墊緩沖,才能營造良好的互動氛圍,尤其是你這種在a、b話題間反復(fù)橫跳的?!?
霍栩一臉無辜:“鄭落竹說你很聰明,腦子特別快。”
唐凜:“……”
行吧,跳躍就跳躍吧,他跟得上,不然就辜負竹子的吹捧了。
新伙伴問的什么來著?
想起來了——范佩陽對你那么不好,你當初干嘛要和他談戀愛?
唐凜臉上的笑意一頓,慢慢淡了,認真看著霍栩,說:“不是他對我不好,是我們沒找到一個正確的相處方式?!?
霍栩?qū)Υ朔f辭很懷疑:“不是都積累成‘創(chuàng)傷’了么,所以才會被[完好如初]全抹掉?!?
唐凜也曾這樣想過,但隨著和范佩-->>
陽在關(guān)卡內(nèi)的相處時間越來越久,他漸漸意識到,不是這樣。
得摩斯給他翻出的那幾段記憶,都是令人難過的。
但唐凜相信,一定還有開心的。
范佩陽在關(guān)卡內(nèi),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這樣濃烈的感情,唐凜不信兩人之間,沒有快樂的時刻。
“兩個人在一起,有好的時候,有不好的時候,”唐凜靜靜開口,“好的不好的纏在一起,分不開,”他朝霍栩笑,一半玩笑一半認真,“所以[完好如初]就和你一個脾氣,簡單直接,全抹掉?!?
霍栩仔細打量他半晌:“你現(xiàn)在真不喜歡范佩陽了?”
唐凜坦白道:“朋友之間的喜歡,有的,但其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