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開進門內(nèi)時,他早駕輕就熟,由側墻攀了進丟。
這十多所專用來招呼外賓的院落設計劃一,所以熟悉了聽松院,便等若對聽竹院了若指掌。
項少龍施展出特種部隊的身手解數(shù),忽快忽慢地潛過側園,避過幾起李園的巡邏手下,攀上可俯瞰前后院的主宅屋脊時,仲孫玄華剛被人迎進主宅去,可見他的攀援身手是如何迅疾快捷。
不片晌仲孫玄華從主宅后門穿出,踏上通住東廂的回廊,項少龍忙借勾索滑下去,利用花叢草樹的掩護,移到微透燈光的東廂西隅一扇窗下,蹲下身子靜靜竊聽,由于內(nèi)明外暗,故不虞會給人發(fā)現(xiàn)他的影子。李園的聲音響起道:“玄華坐下再說?!?
接善是奉茶款坐的聲音。
項少龍暗責自己思慮不密,自己今趟第一吹見到李園時,他正與仲孫龍密談,可知兩人關系密切。
清秀夫人更先后兩次警告自己小心李園,可是自己給他三兩語,就騙得死心塌地,深信他而不疑。皆因自己總以己心度人,愛往好處去想。
事實上無論李園、韓闖,甚或龍陽君,都是不折不拍的政客,凡事先顧實利,什么交情感情都是放在其次。
龍陽君可能還好一點,但李園嘛,只看他當年在壽春可輕易拋開奪愛之恨,轉而和他聯(lián)手合作。便該知他重視的只是權勢功名,其他都是次要。
假若今趟一時偷懶沒有跟來,可能被他害死了都不知是什么一回事呢。
李園最厲害處就是把韓闖出賣他一事說出來,使他還以為這人是真的眷念舊情。
下人退出門外的足音遠去后,響起品茶或喝酒的聲音。
聽聲音該不止是李園和仲孫玄華兩個人,果然仲孫龍的聲音道:“項少龍有什么解釋呢?”
仲孫玄華嘆了一日氣道:“事情可能非是呂不韋這老奸巨猾所說的情況,項少龍不但沒有半分驚訝,選說那對夫婦早給贏政接了回咸陽,唉!”
另一人失聲道:“呂不韋不是說那對夫婦落到他手上了嗎?”
項少龍渾身劇震,不但是因這句說話,更因說話的人正是今天剛向他痛哭涕零,誓神賭咒的韓闖。
一把陰柔熟悉的聲音不徐不疾的響起道:“玄華先把整個過程說出來,我們再下判斷,看看究竟是項少龍說謊,還是呂不韋在胡?!?
項少龍的心直沉下去,困為他認出說話者是死敵郭開。
現(xiàn)在已肯定了清秀夫人含蓄和有保留的警告,李園、郭開和韓闖正互相勾結來對付他,只想不到還會有仲孫龍夾在其中。
想來仲孫龍父子和他們湊到一起,應是后來的事,甚或是呂不韋拜訪仲孫龍后的事,如此才能合理地解釋前此兩父子對待他的態(tài)度。
想到這里,仲孫玄華已把事情交待出來,只聽他道:“項少龍不但沒有絲毫惶急之態(tài),還似覺得極其可笑的模樣,換了我是他,不立即色變才怪。”
廳來傳來失望的嘆息聲。
郭開惋惜道:“若真是如此,我們就痛失了一個扳倒嬴政的機會。這小子精明厲害,手段狠辣,野心又大,有他一天坐穩(wěn)秦君之位,我們休想安寢?!?
李園道:“項少龍最擅作偽,又有急智,說不定他心內(nèi)震驚,但表面卻一點都不泄露出來呢?”
仲孫龍苦惱道:“若非我收買的人全給他逐走,現(xiàn)在就可知他事后的反應了。”
韓闖分析道:“看呂不韋向龍爺說話的語氣,他該是在離咸陽前,才從繆毒處得到那對夫婦在邯鄲的住址。否則咸陽早就鬧得天翻地覆,他亦沒有閑情到臨淄來。所以是否找到真的人證,連他都該不知道?!敝賹O龍頹然道:“那么說,項少龍就不是說謊了?!?
郭開狠狠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項少龍活著回咸陽,沒有了他,嬴政就變成沒牙的老虎,說不定會栽在呂不韋和繆毒之手,那時將使奏室永無寧日,無力東侵。”
仲孫龍忙道:“此事還須斟酌,呂不韋的意思是只希望將他的雙眼弄盲,好讓他活著回去承受欺君騙主之罪?!?
窗外的項少龍聽得又驚又怒,偏是毫無辦法。
韓闖微嘆道:“希望他在曹公劍下一命嗚呼算哩,怎忍心看他變成瞎子呢?”
李園冷靜地道:“國事當前,絕不能講個人交情。怪只能怪他成了秦國的另一個白起,若他命喪曹公之手,就一了百了,否則我們怎都要將他毀了。我為了這件事這幾天沒一晚睡得好。但想起我們東方各國的百姓子女,將以千萬計的被虎狼之秦荼毒,就什么友情恩情都要擺到一旁。”
郭開陰陰道:“小心龍陽君那小子,我看他沒能像李相和闖侯般明白大體?!?
仲孫玄華道:“此事必須小心處理,假若贏政仍穩(wěn)坐王位,那項少龍在臨淄出事,我們齊國就脫不了責任?!?
郭開笑道:“只要設法把事情弄成是呂不韋做的,就可使嬴政把仇恨集中在呂不韋身上,最好他們先斗個兩敗俱傷,我們就可舉杯慶祝了?!?
李園提醒仲孫龍父子道:“此事切匆透露給二王子和解子元知道,否則恐有不測變數(shù)。我已著寧夫人向二王子暗示,他父王之所以不喜大王子,皆因不喜見他依附田單,所以二王子該知所選擇,項少龍再起不了什么作用。
兼且我曾對二王子說,有田單一日當權,齊楚都難以修好,二王子是聰明人,該怎都不會再考慮田單的提議。而且大事已定,齊王剛下了命令,要大王子在壽宴前離開臨淄,不用明,也該知是什么一回事了?!敝賹O龍父子連忙應諾道謝。
李園再吩咐道:“但你們必須把項少龍騙得死心塌地,使他深信田單和呂不韋正合謀害他,又安排他與曹公一戰(zhàn)后助他秘密溜走,再在途中使人暗襲,最好在暗襲時犧牲一些人手,又依呂不韋之只弄瞎了他,那就可引起秦廷的一場大亂子?!?
郭開道:“最好明白告知項少龍是呂不韋要讓他活生生的回咸陽接受罪責,那就更使事情撲朔難辨了。”
頓了頓續(xù)道:“此事必須把龍陽君瞞著,若泄漏了點風聲給項少龍知道,以這人鬼神莫測的身手,說不定能私下溜掉,放著他活在世上,龍爺那時亦不敢輕易打鳳菲的主意。”
這回輪到項少龍心中冷笑,他已對韓闖和李園完全死了心,暗忖你們想動我項少龍并不是易事。
聽到這里,知道不宜久留,忙悄悄溜走。
現(xiàn)在最大的煩惱,就是如何安全帶走鳳菲,因為在不想牽累龍陽君、善柔和解子元的情況下,他可信托的人,就只肖月潭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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