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少龍定了定神,心想難道是隔墻有耳,被人偷聽了去。
這時他的氣早過了,在韓闖旁坐下來道:“堂堂男子漢,不要哭得像個婦人家好嗎?”
韓闖以袖拭淚,搖首凄然道:“我道幾天無時無刻不在天人交戰(zhàn),那種痛苦實不足為人道,現(xiàn)在給少龍臭罵一頓:心中倒舒服多了?!?
項少龍拍拍他肩頭道?!盎厝グ桑∥覀儍蓚€都該靜心想想。”
韓闖道:“有件事少龍切勿輕視,郭開已勾結(jié)了呂不韋和田單,準備不擇手段也要你回不了咸陽。齊國說到底都是田單的地頭,你一不小心就會為他所乘?!?
項少龍淡淡道:“只要不是朋友出賣我,我便有把握應(yīng)付,這件事形勢微妙,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則會被郭開陷害。”
又冷哼道:“好像我項少龍?zhí)貏e好欺負似的;郭開這老賊或者是嫌命長了?!?
韓闖吁出一口涼氣道:“到剛才我始真正領(lǐng)教到少龍的胸襟手段。不過一天你與曹秋道生死未分,呂不韋和郭開都不會動你。但若你勝了,形勢就不同了!”
項少龍把他扯了起來,推著往大門走去,道:“回去告訴郭開,說我為了秦國劍手的名譽,不得不接受曹秋道的挑戰(zhàn)?!?
韓闖吃了一驚道:“你不打算提早走嗎?”
項少龍笑而不答,把他直送出門外。
揭開了韓闖的假面目后,他反而心安理得,龍陽君說得不錯。韓闖雖非什么好人,但對自己仍有幾分真摯的感情,這發(fā)現(xiàn)足使他大感安慰,感到人性總有光輝的一面。
現(xiàn)在他已給身邊的人誰個是真誰個是假弄得糊涂了,除了善柔和肖月潭外,他絕不再會全心全意相信任何人,包括李園和龍陽君在內(nèi),誰說得定他們不會忽然變心,又或一直在騙自己。
這種敵友難分的形勢,他尚是首次遇上。
剛跨過門檻,鳳菲迎上來道:“你和闖侯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項少龍微笑道?!皼]什么,現(xiàn)在雨過天晴了?!?
鳳菲幽幽地白了他一眼,怨道:“昨晚為何不來呢?我鳳菲難道不堪上將軍一顧嗎?”
項少龍昔惱道:“恰恰相反,我是怕嘗過大小姐的迷人滋味后,難以自拔,那對我們的逃亡大計就多了難測變化的因素。”
鳳菲板起粉臉氣道:“不要事事都牽連到那方面好嗎?現(xiàn)在形勢清楚分明,縱使恨你入骨的人,亦很難對你下手。你不歡喜人家,干脆說出來好了!”
項少龍立時頭大如斗,牽著她衣袖朝內(nèi)院方面舉步走去,岔開話題道:“淑貞她們不是在排演嗎?沒有你大小姐在旁指點怎行?”
鳳菲“噗嘛”嬌笑道?!澳氵@人哩,最要得就是在緊要關(guān)頭左閃右避,現(xiàn)在人家沒了情郎,說不定會忍不住鉆進你的被窩里,看看你的心是否鐵鑄的。”
項少龍心中一蕩,微笑道:“大小姐不是說自己心灰意冷嗎?為何忽然又情如火熱?”
鳳菲撇撇可愛的小嘴,媚態(tài)橫生的瞅首他道:“都是你惹的,常有意無意的挑惹人家,歡喜便撞摟抱抱,愛親嘴便親個夠的,又時時語帶挑逗,鳳菲只是個普通的女人,給你這般撩撥,自然想得到你的愛寵哩?!?
項少龍聽得心都癢起來,但卻知像鳳菲這種絕代尤物絕對惹不得,幸好只要想起她曾和韓竭好過,就立時意興索然。
他已非剛抵此地時的項少龍,過了純?yōu)槿庥部珊团讼嗪玫哪昙o,凡事都考慮后果。
遂強壓下心中的沖動,正容道。“像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不是挺好嗎?一旦有了肌膚之親,便是另一回事,徒使你將來恨我無情?!?
這時來到鳳菲閏樓的石階前,她停下步來,秀眉輕蹙的想了半晌,逸出一絲笑意道:“上將軍說得不錯,假設(shè)你得了人家的身體后,又不納鳳菲為妾,雖說早有明,但鳳菲心里總難釋然的?!?
項少龍見她這么明理,欣然道:“不若我們只限于摟抱親嘴,噢!”
鳳菲已一把推開他,很狠瞪了他一眼,又報以甜笑,這才登階入樓去了。
項少龍煞住了尾隨她進屋的強烈沖動,掉頭走了。
為了避免無謂的爭斗,項少龍整天留在聽松院中,不過卻避不了諸女的糾纏,其中當(dāng)然少不了董淑貞和祝秀真,其他如幸月和云娘亦都爭相獻媚。
幸好他立下決心,捱了曹秋道那十招后立即溜之夭夭,否則這么下去,說不定會一時失控,陷身在這溫柔鄉(xiāng)里。
黃昏時肖月潭來見他,兩人到了園里漫步,項少龍把韓闖來訪的事說出來,肖月潭色變道:“少龍實不應(yīng)揭穿鄭國渠的事,這說不定會迫韓闖下決心除掉你?!?
項少龍嚇了一跳,道:“不會吧!他當(dāng)時涕淚交流,真情流露呢!”
肖月潭嘆道:“人就是這樣,一時沖動下顯露真情,但當(dāng)再深思熟慮,便不得不考慮現(xiàn)實的利益,為了國家大事,什么私人感情都得擺在一旁的?!?
項少龍點頭道:“老哥的話總有道理,幸好我不用靠他。仲孫龍現(xiàn)在和我有利益關(guān)系,該比較可靠吧!”
肖月潭苦笑道:“這正是我今趟來找你的原因,還記得仲孫何忌嗎?他告訴我今天韓竭帶了呂不韋去拜會仲孫龍父子,至于他們談的是什么,他就不知道?!?
項少龍愕然道:“呂不韋不怕田單不滿嗎?”
肖月潭冷笑道:“少龍還不認識這老賊的為人嗎?田單年紀大了,已非昔日的田單,兼之功高震主,深為王室猜忌。齊王之所以要廢田生,正因他對田單唯命是從。呂不韋一向謀事不擇手段,什么事做不出來?!表椛冽埿Φ溃骸爸賹O龍亦非好人。不過現(xiàn)在我的利用價值對他該比呂不韋大得多,他該不會變心哩?!?
肖月潭皺眉道?!安灰∫晠尾豁f,他若沒有幾分把握,絕不會貿(mào)貿(mào)然去找仲孫龍說話。你只要看看仲孫龍會否主動把呂不韋過訪的事告訴你,便可知他們是否仍倚重你了。”
項少龍心中一震,想起小盤的身分危機,假若呂不韋向仲孫龍父子透露此事,說不定仲孫龍父子會靠向呂不韋一方。
其中一個問題是韓竭身分曖昧。有他從中穿針引線,很難說會否出現(xiàn)另一局面。
仲孫龍終是對鳳菲野心不息,假若認為自己只是頭紙老虎,這只只講利害關(guān)系的吸血鬼,可能會把心一橫,做出不可測的事來。
說到底齊人與其他東方五國都是同一心態(tài),就是視他如頭號大敵。當(dāng)年白起令他們慘痛難忘,而他項少龍則是今天的另一個白起,誰不想把他去掉?
如此一來,他的如意算盤再難打響,且還不知誰人可信。
若他只是孤身一人,該還易辦,問題是他不能撇下鳳菲不理。
肖月潭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這兩天我們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方法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
項少龍心知連這足智多謀的人亦一籌莫展,形勢之劣,可想而知??磥砦ㄒ豢尚兄?,就是自己一個人先行溜掉,然后再找解子元保護鳳菲。
但他有這樣的能力和把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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