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清欣然道:“寶兒玩了整天,不肯睡午覺,真奇怪他撐得住?!?
項少龍凝望著窗外的夕照,聽諸女逗玩寶兒的嬌笑聲,有感而發(fā)道:“孩童的想像力最是豐富,什么東西落到他們眼里,都通過想像把它們轉(zhuǎn)化成多采多姿、妙境無窮的事物。所以在我們大人看來平平無奇的東西,他們都可樂而不疲。只恨日后長大了,想像會被殘酷的現(xiàn)實代替,那或者就是認(rèn)識到現(xiàn)實必須付出的代價了?!?
兩女對望一眼,均被他這番發(fā)人深省的話深深地打動了,一時說不出話來。項少龍收回目光,移到兩女處,立時看呆了眼。
她們宛若兩朵爭妍斗麗的鮮花,誰都不能壓倒對方。
紀(jì)嫣然嬌艷,與琴清的雅秀,確是人間極品。
琴清俏臉微紅,垂下螓首,輕柔溫婉地道:“項先生終找到時間來探看妻兒了嗎?”話完后才知出了語病,玉臉更紅了。
紀(jì)嫣然向項少龍使了個曖昧的眼色,低聲道:“項郎為何滿懷感觸呢?”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欲又止。
琴清識趣的借口溜出了花園,讓他們說話。
項少龍沉聲道:“還記得春申君寫給趙穆的那封信嗎?你能否著你的家將照筆
弄一封出來呢?”
紀(jì)嫣然道:“這個沒有問題,他們中有此能手,但內(nèi)容寫什么呢?”
項少龍道:“那是春申君給李園的密函,通知他楚王病危,著他立即趕返楚都,但卻千萬要瞞著秦人,以免秦人知道楚政不穩(wěn),其他詞語,由你斟酌吧!”
紀(jì)嫣然愕然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項少龍的熱淚不受控制的涌出眼角,沉痛地道:“善柔死了!”
小盤在寢宮接見他,揮退宮娥內(nèi)侍后,訝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項少龍把對鹿公說的那一套搬了出來,特別強調(diào)呂不韋勾結(jié)齊楚的害處。
小盤沉吟半晌,皺眉道:“可是遠(yuǎn)交近攻的政策,一向是我大秦的國策,呂不韋只是循著這條路線發(fā)展,理應(yīng)沒有不妥當(dāng)?shù)牡胤??!?
項少龍這時清楚體會到小盤再不是個任人擺布的孩子,點頭道:“儲君說得不錯,但問題是呂不韋另有居心,若讓他穩(wěn)住了國外的形勢,他便可以專心國內(nèi),誅除異己,若有一天鹿公、徐先等大臣都給他害死,那時我們還憑什么和他斗爭呢?”
小盤一震道:“最怕師傅都給他害死了?!?
項少龍倒沒想過自己。
雖說他要殺死田單,主要因善柔而起。但他對呂不韋的懷疑,卻非是無的放矢。
試過五國合從軍迫關(guān)之禍后,呂不韋調(diào)整了他的策略,轉(zhuǎn)而謀求鞏固在國內(nèi)的勢力。
莊襄王對他已失去了利用價值,反成為障礙,這無情無義的人便下毒手把他除去,好扶植以為是親生子的小盤。
現(xiàn)在他須要的是喘一口氣的時間。
若與東方六國仍處在交戰(zhàn)的狀態(tài),他絕不敢動搖秦國軍方的根本,例如撤換大批將領(lǐng),改為起用無論聲望或資歷經(jīng)驗全部欠奉的自己人。
可是若能穩(wěn)住東方六國,只要有幾年時間,他便可培植出心中理想的人選,在文武兩方面都把秦國控制在手內(nèi)。那時他就算要把秦國變作呂家的天下,亦非沒有可能的事。
而對東方六國,叁晉由于有切膚之痛,呂不韋不論用那種懷柔手段,均不會生效。所以他索性置諸不理,只聯(lián)齊結(jié)楚,訂立以例如燕歸齊、魏歸楚,而趙韓歸秦一類的密約,那他就可放心對付國內(nèi)所有反對勢力了。
經(jīng)過一番解說,小盤終幡然大悟。
由這可看出,項少龍和小盤的關(guān)系已不同了。
換了以前,無論項少龍說什么,小盤只有聽命的份兒。現(xiàn)在他開始會由自己以君主的角度,去考慮和決定。
他愈來愈像上的“秦始皇”了。項少龍趕到昌平君兄弟的將軍府,比約定時間遲了半個時辰,不過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在他現(xiàn)在的心情下,能來赴約已是對他們兄弟相當(dāng)不錯了。
他抱著丑婦必須見嬴盈的心情,帶著肩膊那點許她靴底留下的污漬,在下人引領(lǐng)下,舉步進(jìn)入正舉行晚宴的大廳,立時嚇了一跳。
那非是人多人少的問題,而是廳內(nèi)左右兩旁的十席里,只有昌平君、昌文君和安谷叁個男人,其他是清一色的女將。
門衛(wèi)宣布“都騎統(tǒng)領(lǐng)項少龍到”時,原本吵得像把墟市搬了來的大廳,立時靜得落針可聞。
昌平君跳了起來,迎出大門,先把項少龍扯了出去,愁眉不展道:“我也想不到舍妹竟召來了大批女兒軍,把其他的客人都嚇得逃命去了,只有小安還算老友。唉!若非他是今天的主賓,恐怕也溜掉了。幸好你今晚來了,否則唉!來!進(jìn)去再說。”
今次輪到項少龍一把扯著他,吁出一口涼氣道:“她們來干什么?”
昌平君道:“還不是要見你這紅人?!?
項少龍囁嚅道:“她們是誰?”
昌平君低聲道:“都是未出嫁的閨女,沒有一個年紀(jì)超過十八歲的,最厲害的就是舍妹嬴盈和鹿公的寶貝孫女鹿丹兒。若不能教她們滿意,今晚你休想脫身。”
項少龍正想問怎樣才能教她們滿意時,嬴盈嬌甜的聲音在昌平君身后響起道:“大哥??!你不是想教項統(tǒng)領(lǐng)臨陣逃走吧?”
她的視線被昌平君擋著,一時間看不清楚項少龍模樣,說完這句話后,才與項少龍打了個照面,一對美目立時亮了起來,嬌叱道:“原來是你!”
項少龍微笑道:“不就是小將嗎?”
昌平君訝道:“你們認(rèn)識的嗎?”
嬴盈跺足道:“他就是那個在市集出手抱不平,后來又不肯留步一見的可惡家伙了?!?
項少龍這才恍然。
那天來請他去見主人的家將,口中的小姐原來就是這刁蠻貴女,尚幸沒有見到自己和圖先在一起,否則可要糟透了。難怪今天一見自己即動手拿人。
昌平君倒沒有懷疑,笑道:“那好極了,舍妹回來后,雖惱你不肯見她,可是”
嬴盈起蠻腰,大怒道:“你敢再說下去!”
昌平君嚇了一跳,陪笑道:“不說便不說。來!我們進(jìn)去喝杯酒,以前的事,全是誤會?!?
嬴盈雀躍道:“快來!”喜孜孜的在前領(lǐng)路。
項少龍看著她美麗的背影,特別是這時代罕有的修長玉腿,禁不住有點意亂情迷。
忽然間,他再不感到要應(yīng)付這批女兒軍是件苦差事。
在某一程度上,他有點怕回到家里,見到任何與善柔有關(guān)的人和事。
自知道善柔兇多吉少后,他不住找事情來做,就是要麻醉自己,以最刺激的方式來令自己沒情去痛苦。
直至善柔死了,他才知道她在他心中占了多么重要的一個席位。
`那是趙倩之死后,對他最嚴(yán)重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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