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致吃了一驚道:“我不用人送!”拍馬馳進左旁的橫街去。
項少龍向荊俊打了個眼色,荊俊大喜,拍馬追去,不理途人側目,大嚷道:“致姑娘等等我!”
項少龍心中欣然。
趙致這妮子真的不錯,與荊俊無論年紀和外型均極相配。最主要是他看出荊俊對她一見傾心,不過看來若要把她追到手,這小子還要費一番功夫。
忽然間項少龍醒悟到自己改變了很多。
若在以前,對女人他是多多益善,來者不拒的,現(xiàn)在不知是否擁有太多美女,又或接連受心愛人兒橫死的慘厲打擊,他對女人的心意已淡多了,有點不愿涉足情場的心境。
每一個人出生后,都要面對身旁的人的死亡,而最后則以自己的死亡作終結。
這一年來,他歷盡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噬心痛楚。
他想起了昨夜與朱姬的事,當時雖是欲念大作,卻與愛情半點關系都扯不上,純是基于異性相吸的本能沖動。
可又是那么難以抑制。
今晚見她時可要小心點,否則若和她發(fā)生肉體關系,事情便會更復雜了。
只希望她不會挑逗自己,這女人實在太懂得引誘男人了。
夫人府在望,項少龍嘆了一口氣,拍馬而去。
眾衛(wèi)忙策馬緊隨,十一騎旋風般卷進趙雅的夫人府去。
雅夫人到了王宮去,夫人府內只有趙倩和公子盤。
趙盤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再沒有像以前般整天溜了去玩,又或調戲侍女,聯(lián)群結黨恣意生事。
趙倩憐他悲慘的遭遇,陪他認字,而趙盤在這美麗公主表姊前,亦轉了性般努力學習。
項少龍看得心酸苦痛,把趙盤領了到花園,悉心傳授他墨子劍法,又使手下和他對打搏擊。
趙盤忘情地武習時,項少龍和一旁觀看的趙倩閑聊起來道:“真想不到這孩子變得這么懂性?!?
趙倩兩眼一紅道:“他最愛的人就妮姨,現(xiàn)在他心中充滿仇恨,不但恨趙穆,也恨父王,所以他要以你這師傅為榜樣,學得智勇雙全,好為妮姨報仇雪恨?!?
項少龍看著公子盤臉上那與他年紀絕不相稱的陰鷙專注和堅毅不拔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他有種直覺,趙盤將來定非普通的人,但暫時仍很難猜到他可以有什么作為。
趙倩低聲道:“他肯接受我,一方面因為我是你的人,另一方面是因我和他那樣,都痛恨父王和趙穆。”
項少龍心頭一陣難受,道:“你父王不是最敬重妮夫人嗎?為何竟會這么坐看趙穆行兇呢?至少亦應徹查此事,何況這已惹起了軍方的不滿,使趙國面臨長平之戰(zhàn)以來最大的危機。”
趙倩幽幽一嘆道:“沒有人能明白父王的,以前他并不是這個樣子。但自長平之戰(zhàn)后,他整個人變了,優(yōu)柔寡斷,凡事都三心兩意,甚至有點怕面對群臣,尤其是軍方的將領,任得趙穆大權獨攬,只手遮天。像妮夫人這件事,他本應嚴責禁衛(wèi)徹查,但趙穆介入后,三招兩式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教宮內所有人都對他心淡了?!?
項少龍由趙倩的說話里,看到長平之戰(zhàn)對趙國的另一種影響。
該戰(zhàn)之敗,主要是因孝成王中了秦人幼稚之極的離間計,以趙括代廉頗,亦可說是新上任君主和當權老將的權力沖突。
經(jīng)此趙國有史以來最傷根本元氣的挫折后,孝成王失去了信心,變成一個逃避現(xiàn)實的人,甚至怕對著群臣默責的眼光。
于是趙穆乘虛而入,在精神和肉體上均滿足了他的需求。
趙王變成了同性戀者,說不定亦是一種自暴自棄,帶點自虐式的毀滅性行為。當然亦有可能是天生的生理追求,真正原因,恐怕孝成王自己都難弄得清楚。
趙倩凄然道:“我仍在懷念當時逃出大梁的日子,希望每晚都有你摟著人家疼愛人家。少龍??!什么時候我們離開這丑惡的地方,找個無人的荒野,讓倩兒為你生火造飯,你則打獵來維持生活?”
項少龍心中苦笑,若他留在美蠶娘的小谷不走,或者能以這種方式終老山林,但現(xiàn)已勢成騎虎,欲罷不能。
就算到了秦國去,面對的可能是更復雜的權力斗爭,在這古戰(zhàn)國的時代里,看來并沒有桃花源式的樂土。否則美蠶娘就不會險被土霸強奸,滕翼亦不致妻亡子滅了。
他嘆了一口氣,把桃花源的說了給趙倩聽,當這美麗的三公主心神俱醉,靈魂飛到那人類憧憬的樂土時,趙雅神色凝重的回來了。
項少龍和她避入靜室商議。
趙雅嘆道:“李牧在戰(zhàn)場上是無可比擬的猛將,但在權謀手段上卻太魯莽了,亦低估了趙穆對王兄的影響力?!?
項少龍心叫不妙,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趙雅并沒有直接答他,苦惱地道:“他們不明白王兄自長平一戰(zhàn)后,最怕就是別人說他犯錯,現(xiàn)今李牧擺明要迫王兄承認在妮姊一事中有疏忽和包庇嫌兇之責,他怎肯接受?!?
項少龍皺眉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呢?”
趙雅頹然看著他道:“昨晚宴會后,趙穆立即進宮找王兄,說些什么話沒有人知道,想來是指責軍方借題發(fā)揮,想動搖王兄寶座之語;對你當然也不會有好說話?!?
項少龍這才明白什么叫昏君誤國,當權力集中到一個人手上時,這個人便成了成敗的關鍵?,F(xiàn)代的民主制度雖充滿了缺點,但總比由一個昏君操縱所有人的生死優(yōu)勝百千倍。
趙雅續(xù)道:“今早王兄召了我去,詳細詢問你的事,又迫人家說出和你真正的關系,教我差點招架不來。”
項少龍懔然道:“你怎樣答他?”
趙雅神色不自然起來,道:“當然不會說真話,不過看來他仍相信我沒有迷上你,或者是因我以前的聲譽太壞吧!”罷垂下俏臉,滿懷心事的樣子。
項少龍捏著她下巴,抬起她的粉臉,道:u現(xiàn)我牽涉到軍方和烏家兩個系統(tǒng),你王兄亦不敢對我輕舉妄動吧!”
趙雅凄然道:“人家擔心得要死哩!你千萬不要高估軍方和烏家的力量,假若王兄不顧一切,就地把你處決,那時米已成炊,誰也不會真的為你與王兄正面沖突?!?
項少龍心中涌起怒火,冷笑道:“想殺我項少龍,恐怕孝成王要出動大軍才行,我絕不會俯首就擒的?!?
趙雅嗔道:“有時你這人似足有勇無謀之輩,只是王兄的親衛(wèi)兵團便有二萬人,守城兵達三萬之眾,主帥樂乘又是趙穆的人,有起事來,誰救得你。你若有不測,人家怎活下去??!”說到最后熱淚奪眶而出,可知她是何等凄惶恐懼,但又似另有別情。
項少龍心痛地把她摟入懷里,微笑道:“放心吧!曾有人說過我是多災多難的新圣人,所以絕死不了。”
趙雅一呆道:“是誰說的?什么是新圣人?”
頓了頓似不感興趣的道:“現(xiàn)在人家方寸已失,心亂如麻,少龍快教我應該怎樣做?!?
項少龍沉吟片晌,道:“沒有什么好選擇的了,只有逃離邯鄲,始有生路。但走前我定要把趙穆碎□萬段,才可□心頭之恨?!?
趙雅愛憐地撫著他臉頰道:“你要答應帶雅兒走的??!”
項少龍肯定地道:“這個當然,不但帶你走,小盤和倩兒亦隨我們去。”
趙雅輕輕道:“是否到秦國去,唉!秦人比任何一國的人更深沉可怕哩!”
項少龍笑道:“別忘了我是新圣人?!闭酒饋淼溃骸翱峙乱搅饲貒庞袡C會陪伴你們,孝成王的反應大出我意料之外,我要立即找李牧商量,設法緩和你王兄的情緒?!?
趙雅陪他往外走去道:“我會負責偵察宮內的情況。幸好有晶王后站在你那一邊說話,王兄又三心兩意,短期內應仍不敢以霹靂手段對付你?!痹捦旰龃瓜虑文?,美目掠過復雜難明的神色。
項少龍當然看不到,只是心中煩困。
鄒衍可能真信他是什么新圣人,但他卻知道沒有這一回事。
若有新圣人,就應是嬴政。
可是現(xiàn)在那樣子的嬴政,憑什么做統(tǒng)一天下的新圣人呢?
項少龍無限地思念著以前在二十一世紀慣用的尖端武器。
在這時代,最厲害的劍手,對付得了十來人亦應付不了百多人,何況是成千上萬受過良好訓練的兵將。
所以只能從戰(zhàn)略和謀術入手,才有保命逃生的機會。
忽然間,他對邯鄲生出戀棧不舍的情緒。
終于要離開這偉大的古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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