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奇曼道：“初時癥狀仍不明顯，但他殺人時，已演變成嚴重的精神分裂癥，說詳細點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癥’，這種病人會生出稀奇古怪的念頭，編織自己的世界，例如認為所有人都串通起來迫害他，所以他必須先發(fā)制人諸如此類?！?

凌渡宇道：“他被捕后，真是一句話都來說過嗎？”

馬奇曼呆了一呆，猶豫片晌后，沉聲道：“事實上我錄下了他大量的夢吃，只不過從來沒有告訴警方吧！因我認為那并無必要，況且夢話又不可以作呈堂證供。”

凌渡宇喜道：“老兄你果然有辦法，這家伙說了些什么呢？”

馬奇曼雙目射出深刻的怒意，一宇一宇地道：“他反覆他說要殺我，他逃出囚室后三天，我的新婚妻子便被人肢解了。”

凌渡宇失聲道：“什么？”

馬奇曼道：“這些都是過去了的事，只希望我能全部忘記?？傊艺J為龐度已死了，我更不想卷進這件事內(nèi)，夠我頭痛的事實在大多了?！?

凌渡宇楔而不舍地追問道：“為什么他想殺你？”

馬奇曼心情沉重地道：“因為他認定了我是迫害他的首腦?！?

凌渡宇抱歉道：“博士確不應(yīng)介入這件事內(nèi)。

但假若他真是龐度，博士的處境會是非常危險。”

馬奇曼斷然道：“我可百分百保證龐度不是先后在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和國際刑警任高職的那個人。”

凌渡宇苦笑道：“那我還有什么話好說，只希望有機會可聽到他說的夢話?！?

馬奇曼搖頭道：“那是不合法的東西，早給燒掉了亦請你守秘不要告訴別人，包括金統(tǒng)在內(nèi)?！?

凌渡宇駕車離開時，心中大惑不解。

他直覺感到那些錄音帶仍然存在。

對馬奇曼來說，怎也不會毀掉這么重要的有關(guān)殺妻疑兇的資料，但他為何要說謊呢？

這時車內(nèi)的無線電話響起來，凌渡宇還以為是金統(tǒng)，拿起話機“晦”了聲。

一把威嚴堅定的聲音由話簡另一端傳來道：“我是史薩尊，想和閣下見一次面?！?

凌渡宇毫不意外，以對老朋友的語氣道：“為什么這么遲才來找我，我也很想見見尊駕呢?！?

史薩尊哈哈笑道：“果然是好漢子，只要你跟貼前面那輛紅色跑車，二十五分鐘后我”就可坐下來喝杯中國茶了?！?

說罷即掛了線。

凌渡宇朝前瞧去，剛好有輛紅色的林寶堅尼切線來到他的前方，駕車者是個長發(fā)華服的女郎，乍看下臉部輪廓極美，不由暗贊史薩尊在時間的拿捏上向他露了一手，亦隱隱含有威嚇的意味。

跑車左轉(zhuǎn)入橫街，凌渡宇連忙尾隨。

前車速度極快，肯定超速，不斷超車，追得凌渡宇頗為辛苦。

當跑車駛進碼頭區(qū)時，后面一輛大貨車打橫駛出，剛好截斷了凌渡宇車后的交通。

忽然間凌渡宇發(fā)覺只有他們兩架車子在路上飛馳。

一道貨倉鐵門張了開來，跑車速度不減地駛進去。

凌渡宇一無所懼地尾隨而入。

車子進入后閘門立時關(guān)閉，前方卻開了另一道閘門，林寶堅尼越門轉(zhuǎn)左而去。

凌渡宇緊隨不舍，最后兩架車先后進入了另一貨倉內(nèi)，停了下來。

后方閘門下降。

貨倉內(nèi)一片漆黑。

凌渡宇靜坐車內(nèi)不動，耐心等候。

忽然眼前一亮，大貨倉內(nèi)所有的燈全亮著了，使人一時間什么都看不到。

凌渡宇心知肚明對方已用先進儀器，探測過自己有沒有追蹤器那類東西。

當他瞇眼前望時，一位動人的意大利妙齡女郎正朝他走過來。她身材窈窕，風(fēng)度優(yōu)美而帶點自然流露的輕桃浪蕩，波浪形的栗色秀發(fā)輕盈地分垂兩肩，棕色的眼睛眼角朝上傾斜，長長的睫毛不時撲閃撲閃的。

這時她正向他展現(xiàn)一個友善但卻公式化的笑容，整齊潔白的牙齒配起紅唇，確是非常引人。

她的衣飾更是配襯得宜，非常出色，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的設(shè)計。

尤使凌渡宇印象深刻的，是她掛在左耳珠處的月型墜子，隨她走過來的動作搖搖晃晃，好不逍遙曼妙。

女郎為他拉開車門，俯身在他臉頰香了一口，嬌柔地道：“我叫左屏絲，凌先生請把所有武器留在車內(nèi)，我們會為你好好保管，唔！你長得很帥呢?！?

兩人由側(cè)門離開時，兩架車同時下降，當下降門扇再關(guān)閉起來時，十多架輕型起卸車由兩旁的人口駛進來，把一箱箱的貨物擺在下降門扇頂上的地面處，這時若有人跟蹤闖進倉內(nèi)，保證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屏絲親熱地挽著凌渡宇的手臂沿旋梯往下走去，笑道：“我現(xiàn)在領(lǐng)你到地獄去，怕嗎？”

凌渡宇暗忖假若真有天堂地獄，史薩尊確應(yīng)長留地獄贖罪。

但口上卻應(yīng)道：“有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相伴，地獄也會變成天堂。”

一陣水響聲從下方傳上來。

左屏絲嬌笑連連時，兩人已抵達盡處，一艘小型雙人潛艇泊在一個設(shè)計巧妙的水池旁，而水池的下方當然有路通往大海。

以凌渡宇的見多識廣，亦不由嘆為觀止。

現(xiàn)代的黑幫財雄勢大，人才鼎盛，比任何人更懂運用高科技。

左屏絲笑道：“凌先生請，若遲到了會累人家受責的。

凌渡宇在泊于碼頭旁一艘大貨船內(nèi)見到這個國際黑手黨的大龍頭，時間剛好離雙方中斷對話二十五分鐘，不多不少。

那是個布置豪華又講究的小艙廳，左屏絲送他進去后就悄俏退走，把門掩上。

史薩尊從舒適的沙發(fā)長身而起，親熱地和他進行意大利黑社會式的擁抱。

此威震黑道被尊為“教皇”的人物，年紀在五十許間，灰白的頭發(fā)有點稀疏，金色眼鏡內(nèi)的眼神似開似閉，卻是精光閃閃，非常懾人。但假若不知他就是史薩尊，定會因他矮胖而不起眼的外形把這點錯過。

他有典型意大利人那種高鼻子和渾圓的顴骨，精神很好。

史薩尊離開凌渡宇少許，兩手仍抓著他的臂膀，仰臉瞧了他好一會，笑道：“難怪梟風(fēng)要折在你手上，他確比不上你，我那巴西老朋友曾請求我出手對付你，卻給我斷然拒絕了。

哈！人與人之間相處必須學(xué)懂和平共存，對嗎？”

他的嗓子頗為悅耳，但說起話來斷斷續(xù)續(xù)，似乎每一個宇都經(jīng)過深思熟慮，很少一口氣講究一句說話，使人會下意識特別留神去聆聽。

他那巴西老朋友指的當然是巴西幫的大頭子施里安納（事見拙作《爾國臨格》）凌渡宇微笑道：“強者要和另一強者和平共存，只是策略的問題，但假如強者肯以同一態(tài)度對弱者，那才是真正和平共存之道。”

史薩尊哈哈一笑，挽起他手臂朝那組沙發(fā)走去，苦笑道：“可惜這世界太少人明白這道理，又或肯坐起行，卻總是要把其他人踩在腳下。

所以不甘于命運的人，都要發(fā)奮做人，只要你成功，就沒有人敢少覷你。

這是我做人的哲學(xué)，聽來很殘酷，卻是不爭的事實?！?

兩人面對面坐好后，臾薩尊為他斟上泡好的香片茶，談興大發(fā)似的道：“試想在一個數(shù)百人的酒會里，有幾個人的聲浪特別大，累得其他人都要提高聲音說話，才可使人聽到，這是一種聲音的浪費，也是不必要的，但卻又是無可奈何。

人天生出來就是要競爭，凌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嗎？”

凌渡宇苦笑道：“完全明白，但這世界也有合法競爭和非法競爭的分別吧！”史薩尊悠閑地挨在沙發(fā)處，黑黑的眉毛微徽揚起，以一種諷刺的語氣道：“凌渡宇是個守法的人嗎？有辦法的人誰肯死守法律，否則尼克遜不用下臺，克林頓也不會有白水門事件了，貴國的情況又如何呢？”

凌渡宇疑視對方的眼睛，捉摸他眼神的每一個細微變化，淡淡道：“這正是我們抗暴聯(lián)盟成立的原因?！?

史薩尊哈哈大笑道：子說得好！事實上你和我都是不甘屈服于現(xiàn)實的人，只不過手段不同吧。

你是要贏取別人的尊敬，我卻是要使人怕我?！?

凌渡宇開始感受到這黑道霸主過人的領(lǐng)袖至力，悠然道：“可以談?wù)铝藛?？“史薩尊點頭道：“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由現(xiàn)在開始，和閣下只談公事，研究合作的可能性。

我曾向很多人間過你的人品，包括你的老朋友田木正宗在內(nèi)，知道你是一諾千金的人，而我一生亦格守信諾，有了這了解，我們可以談交易了?！?

凌渡宇開門見山道：“我要求一切有關(guān)白度年替你們工作的資料，這是先決的條件?！?

史薩尊皺眉道：“這要求不太過分嗎？”

凌渡字從容道：“因為他根本不是白度年，而是個曾經(jīng)肢解過四個人，從高度設(shè)防囚室離奇地逃出來的瘋子?！?

史薩尊失聲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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