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單憂心,疼痛神經(jīng)不麻痹,別說兩小時,他那死去活來的疼法,一小時都挺不過去。
比賽對他不公平。
黃單又想,世上最多的就是不公平了,沒辦法。
可他對獎品有點在意。
再看看吧,離報名截止日期還有十來天。
江淮躺倒在床上,指著自己的臂膀,“到這里來?!?
黃單靠過去,腰被摟住了,嘴巴被親,舌||頭被纏||住了,他甩不掉。
他們親嘴,是草莓的味道。
江淮摩||挲著他的肩膀,“有沒有什么想要,但是舍不得買的東西?哥哥給你買?!?
黃單說,“沒有的?!?
江淮把手掌從他的肩膀拿開,移到他的臉上,一下一下?lián)醸|摸,“再好好想一想。”
黃單的臉被摸的有點疼,拉下他的手,不讓他摸,“想了,真沒有?!?
“你是不是傻?”
江淮撐起上半身,側(cè)頭看懷里的青年,“要是有人給我買東西,甭管是什么,我都高興?!?
黃單示意他看床邊的手機掛件,“這個你不高興。”
江淮噎住,別扭的說,“誰說我不高興了?”
他偏過頭,耳根子有一層薄紅,“高興就一定要掛在嘴邊,我放在心里不行???”
黃單說,“那我下回再給你買一個,掛鑰匙上?!?
江淮說隨你,“說是陣雨,怎么還在下?”
黃單心說,估計這雨會拖拖拉拉到半夜。
江淮忽然說,“我們做點事吧?!?
黃單搖頭,“不做。”
江淮換個字,還是那意思,“那干點事?!?
黃單翻個身,想起比賽獎品的事,他又翻回來,“你買東西了嗎?”
江淮親他的脖子,“嗯?什么東西?”
半響才反應(yīng)過來,“沒買?!?
黃單說,“那不能做,也不能干,只能睡覺了?!?
江淮皺眉,“口水不行嗎?”
黃單說不行,“我會疼死的?!?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江淮聽到青年說出這句話,他的心臟就疼了一下,也沒了任何想法,只是無意識的收緊力道,把人往臂彎里帶。
黃單被勒的骨頭疼,他抽一口氣,聲音里帶著哭腔,“你買了,我們再做。”
江淮頓時就去開電腦,刷刷刷的在網(wǎng)上買了六盒。
黃單看一眼,“這么多?又不能吃。”
江淮說那家店是買六送一,劃算,“再說了,怎么不能吃,買了就是給你吃的,到時候哥哥喂你?!?
黃單一琢磨,沒毛病。
十一點左右,《武林外傳》的片頭曲響起,空調(diào)的溫度適中。
黃單趴在江淮的胸前,意識昏昏沉沉的,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猛然坐起來。
那個高個子警||察當(dāng)時看的不是他,是他身后的男人。
江淮嚇一跳,“大晚上的,你干嘛呢?”
《武林外傳》還在放著,李大嘴瞎眼的老娘來同??蜅A耍坷镏挥兴秶Z的聲音。
黃單借著電腦散出的微弱光亮,盯視著眼皮底下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淮以為黃單做了噩夢,就把他拉回懷里,拍拍他的后背,“寶寶乖。不怕?!?
那聲音在夜晚聽來,低沉且有幾分溫柔,有著難的蠱||惑,一下子就從李大嘴他娘的叨嘮聲里跳了出來。
黃單說,“我起雞皮疙瘩了。”
江淮尚未開口,就聽到青年又說,“不過我很喜歡聽?!?
他低低的嘆息,“你真是要我的命。”
黃單呆了呆,把手臂搭在男人的腰部,慢慢上移,把他環(huán)住了,“晚安?!?
第二天,趙福祥沒回來。
第三天,趙福祥還是沒回來。
合租房里的氣氛變了樣子,雖說事不關(guān)己,但畢竟是租了同一個房子,會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幾天后,黃單早上蹲廁所刷手機,在一條新聞報道上看見了趙福祥的照片。
趙福祥不叫趙福祥,他叫李大軍。
黃單翻著網(wǎng)頁,把報道上的內(nèi)容一字不漏的看完了。
原來多年前,李大軍搶||劫|(zhì)|殺||人后成功逃逸,他東躲西藏,提心吊膽的過了十幾年。
有一天,李大軍逃到山區(qū),無意間發(fā)現(xiàn)一個村民,那個村民就是趙福祥。
李大軍沒想到世上竟然有人跟自己長的那么像,他看著熱情好客的趙福祥,動了冒名頂替的心思。
那心思一動,李大軍很快就找到機會將人殺害。
從此以后,他就是趙福祥。
報道里寫著,李大軍用趙福祥的身份生活,他在繼續(xù)躲藏了兩年后,覺得那種日子很沒意思,想去外面走走。
李大軍覺得,以前警||方|逮||捕不到他,現(xiàn)在多了那么多年,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他就來了s市。
黃單搜了相關(guān)的信息,內(nèi)容都大同小異,有趙福祥老家的照片,村里人的采訪,還有工地上的反應(yīng)。
他把手機塞進口袋里,世界太大了,人力有限。
李大軍多活了十幾年,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有的人殺||人||犯||罪以后,就逃到某個地方隱姓埋名的生活著,到老死都沒有落網(wǎng)。
黃單拽著衛(wèi)生紙的動作一頓,種種跡象表明,是有人報案,趙福祥才會被抓。
報案的人在合租房里,或許就是那個偷窺者。
黃單說離開衛(wèi)生間,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次臥,“你是警||察?!?
這是他在衛(wèi)生間里躥出的念頭。
確切來說,是更早。
也許是那晚想起的大高個子警||察最后的一眼,或者是第一次在超市跟蹤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
黃單早該想到的。
江淮在玩掃雷,“不是,我是無業(yè)游民。”
他懶懶的說,“大早上的,只有無業(yè)游民才有閑情玩游戲,你說呢?”
黃單不說話,盯著他看。
又踩到雷了,江淮把鼠標(biāo)一丟,他打開煙盒,用嘴叼根煙,“跟哥哥說說,為什么這么肯定?”
黃單說,“你的警覺性很高?!?
江淮聳聳肩,“每個人的感知能力會有不同?!?
黃單說,“你的身手敏捷,反應(yīng)很快?!?
江淮抽一口煙,單手撐著頭,“小腦比較發(fā)達而已。”
“……”黃單彎腰,湊到男人面前,“趙福祥的案子被破,是你干的吧?!?
他不等對方開口,就說,“那晚你問我有沒有要買的東西,說要給我買,是因為案子破了,你有獎金可拿?!?
江淮面不改色的抽著煙。
黃單說,“你住在這里,就是為了調(diào)查趙福祥?!?
江淮聽到這里,他笑了笑,“提醒你一件事,我在趙福祥前面搬進來的?!?
黃單說,“你是警||察,就一定有方法知道趙福祥的行蹤,他跟房東接觸,交訂金的當(dāng)天,你完全可以在掌握這條線索以后,提前搬進來。”
“我說的對嗎?”
江淮揉額角,笑著嘆息,“寶貝,我小看你了?!?
黃單長舒一口氣,這人是什么職業(yè),沒那么重要,是警||察,還是無業(yè)游民,都可以的,“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窺合租房里的人?”
江淮覺得好笑,“我又不是變態(tài),沒事偷窺他們干什么?”
黃單狐疑,“真沒有?”
江淮挑唇,“真沒有?!?
黃單問道,“趙福祥呢?你沒有偷窺過他?”
江淮糾正,“那不叫偷窺,那是在辦公?!?
黃單心想也是,任務(wù)要找的偷窺者,應(yīng)該不是江淮,而是一個心理有問題的人。
江淮把他拉到腿上,“一口氣問那么多,口渴不?”
“不渴,我現(xiàn)在不想吃你的口水?!?
黃單問出之前問過的事,“你跟阿玉是怎么認(rèn)識的?”
江淮吸兩口煙,飄起的煙霧浮在他的面上,神情看不太清,他將認(rèn)識的過程說了,語調(diào)沒多大的起伏,“就是那么回事唄?!?
黃單若有所思。
這說法和他從阿玉那里聽來的,如出一轍,沒一點出入。
重合度太高了,像是提前串好的詞。
黃單捋著所有的線索。
目前來說,趙福祥,陳青青,江淮三人排除了,剩下的就是王海,阿玉,李愛國,張姐這四個人。
系統(tǒng)先生提示過,他要找的偷窺者不止一個,那四個人里面,最少有兩個是他的目標(biāo)。
江淮把煙掐滅,“怎么不說話了?”
黃單垂頭問,“案子破了,你還住在這里嗎?”
江淮的身體前傾,腦袋蹭著他的肚子,“看你的意思,你要搬,我就搬,你不搬,我繼續(xù)陪你?!?
黃單說,“暫時不搬,過了這個夏天再說?!?
江淮無所謂,“可以?!?
他圈住青年的腰,“你對我的職業(yè)就沒有一點想說的嗎?”
黃單摸摸男人的發(fā)頂,“注意安全,遇到很強的壞人,別自己一個人沖上去?!?
他非常認(rèn)真的說,“你出事了,我會很難過,我也會死掉的,所以你別讓自己受傷?!?
江淮愣怔片刻,“好,我答應(yīng)你?!?
外面?zhèn)鱽黻惽嗲嗟穆曇?,她看到報道了,知道自己跟一個殺||人||犯住在同一個合租房里,內(nèi)心一定很慌,更多的是后怕。
“房東,你看看這上面說的,那趙福祥,不對,李大軍他是殺||人||犯,手上有兩條人命,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合租房里領(lǐng)啊?”
張姐被這事給鬧的,早飯都沒胃口吃,“壞人臉上沒寫壞人兩個字,我也沒長火眼金睛,陳小姐,做人做事也是要講道理的呀?!?
陳青青得理不饒人,“話是那么說,但人是你招進來的,你怎么也要說點什么吧?”
“那可是殺||人||犯啊,要是我們出了什么事,你也有責(zé)任的?!?
張姐不想跟她再談下去,說以后一定多注意著些。
陳青青看出張姐的敷衍,她冷著臉回去,在房里心有余悸,“還好他被抓了,不然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想起有好幾次和那個老男人起沖突,陳青青就打哆嗦,她真是福大命大。
王海很突然的說,“我們搬家吧?!?
陳青青正要找杯子倒水喝,她聽到王海那句話就停下了腳步,“搬家?搬哪兒???”
王海說,“附近的小區(qū)挺多的?!?
陳青青蹙眉,“你先找房子吧,我要比這里的環(huán)境好,住的人少一點,房租不超過一千的?!?
王海說那不可能,“現(xiàn)在的房價又漲了,要想不住帶隔斷間,人那么多的的,只能整套租下來?!?
他唉聲嘆氣,“租整套,我一個月的房租都不夠?!?
“你也知道啊?!?
陳青青說,“要不是我們?nèi)ツ臧徇M來,現(xiàn)在就我們住的這房間,房租要多一兩百?!?
“房東是不好意思跟我們提?!?
王海去給她倒水,“那怎么辦?我不想繼續(xù)住這里了?!?
陳青青摸了摸肚子,“你沒聽那女的說嗎?頭三個月是危險期,先等我熬過三個月吧?!?
王海把水杯遞給她,“那我留意著房子吧?!?
黃單跟江淮一塊兒出門,剛好碰到同樣要去上班的王海,三人一同走下樓梯,往小區(qū)門口方向走。
才過八點,溫度就已經(jīng)很高了,風(fēng)都是燙的。
王海先開的口,“趙,李大軍那事真嚇人?!?
黃單知道他是沖自己說的,因為對方跟江淮沒打過交道,“嗯?!?
大概是有江淮在,王海想跟黃單聊一聊,又不自在,所以他就說了一句。
三人一路都沉默不語。
黃單和江淮買了早餐,王海沒買,他是吃了才出門的。
公交站臺的人很多,男男女女的站在一起,空氣里飄散著早餐的香味。
王海等的車先到,他打了招呼上車。
車子往前開,王海的余光往后,捕捉到站臺那里的兩個人,個高的把豆?jié){給個矮一點的。
那豆?jié){對方喝過,他看到了,還看到對方往林乙兜里塞錢。
王海望著前方,沒有再看。
過了十幾分鐘,黃單的車才到,他沖江淮擺擺手。
江淮單手插兜,目送公交車遠(yuǎn)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視野里,他才動身離開站臺。
類似趙福祥的那種刑||事|案|件,幾乎每天都有,不是什么新鮮事。
辦公室里的話題是掃|黃。
大家伙疲勞時就甩出來幾句,緩解一下繁忙枯燥的氣氛。
“小姐都失業(yè)了,各回各家,嫁人生孩子去了,這日子真心過的不如狗?!?
“可不是,我現(xiàn)在一點動力都沒有了。跟咸魚沒兩樣?!?
“掃||黃不知道要掃到什么時候?!?
“估計最短也要到年底?!?
有女同事插話進來,“那些女的還能生的出來?”
她帶頭,其他女同事緊跟其后,話題一下子就從男同事的吐苦水變成議論小姐能不能順利從良。
黃單沒參與,他忙著畫畫,趕快畫完了,回去就能查線索,早點把任務(wù)完成。
有時候就是這樣,越不想有事情,事情就越多。
主美把黃單叫去,讓他畫宣傳圖,“去吧,抓緊時間找資料,定了設(shè)計稿發(fā)給我?!?
黃單說,“主美,時間太短了,會來不及畫精細(xì)?!?
主美大手一揮,“那就想辦法。”
黃單無語。
這公司太坑,撐不了多久就會倒閉的,他想。
下班回去,黃單繞路去大潤發(fā),他跟江淮約好了,一起去買臘腸。
晚上江淮要給他做臘腸飯吃。
快遞也到了,晚上他們還要做事情。
在離大潤發(fā)還有一個紅綠燈的時候,黃單看到了阿玉,她從一輛奔馳車?yán)锵聛?,腳上是那雙名貴的銀色高跟鞋。
車窗降下來,一個中年男人伸出頭,對阿玉說了什么。
阿玉對他笑笑,她無意間瞥動的視線發(fā)現(xiàn)黃單時,笑容在臉上凝固,又恢復(fù)如常。
黃單從詫異中回神。
阿玉近期都沒有在四點起來過,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出門。
他以為阿玉今天還和昨天一樣,在合租房里待著,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對方。
今天依然是高溫。
阿玉還是穿的長袖長褲,黑色的,看著就熱,這次沒加外套,脖子上扎了條紅色的絲巾,她下車的這么一小會兒,已經(jīng)有路人頻頻側(cè)目。
一方面是她長的美,身材好,另一方面是她另類的穿著,還有就是她的身份,更多的人覺得她是個小三。
議論聲已經(jīng)在街頭飛起來了。
阿玉沒在意,她朝黃單走過來,“這么巧啊?!?
黃單嗯了聲,近距離看,阿玉花了很濃的妝,遮蓋了蒼白,卻沒能掩去病態(tài),他沒問車?yán)锏娜耸钦l,立場不適合。
阿玉也沒有主動說的跡象,況且也沒什么好說的,有眼睛的都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我要去大潤發(fā),你呢?”
黃單的眉頭動動,他要是說自己也去,那阿玉會跟著的。
江淮可能已經(jīng)到大潤發(fā)了。
黃單正要開口,鈴聲突然響起,是江淮打來的電話,他立刻就把手里的手機往口袋里一塞。
應(yīng)該沒有被發(fā)現(xiàn)吧?
這么想著,黃單就聽到女人的聲音,“手機上的掛件是情侶的,我見過江淮也掛了。”
黃單的眼角一抽。
阿玉笑了笑,“林乙,我第一次看到你緊張?!?
她還在笑,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東西,“我一直以為你和我們都不同,你不會笑,沒什么情緒。”
黃單說,“只要是人都有情緒,我也有。”
“是啊,真有意思?!?
阿玉看著黃單,笑著說,“我知道你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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