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政稍稍緩和了一些,“婦道人家口不擇,老三,你別擱心。”
陳翎斂去眼底波瀾,同他碰杯,“一家人,笑談而已。”
他飲完酒,看了一眼陳淵,“商場和官場一樣,風(fēng)波不斷,起起落落,一時的失意,不要自怨自艾?!?
陳淵摩挲著勺柄,“無論我在什么職位,我依舊會盡忠富誠,不辜負(fù)父親的體諒,三叔的器重。”
陳政很滿意他態(tài)度,“老二的婚期在明年年初,不如你們兄弟同喜,我派你張叔擇日去沈家下聘,陳沈兩戶的家境懸殊,我與你母親不便親自出面?!?
始終低頭喝粥的沈楨錯愕不已,下意識望著陳崇州,他一張臉風(fēng)起云涌,寒鷙到極點。
陳翎的座位在她左側(cè),捏著湯匙,心不在焉攪拌面前的一碗雞湯。
“陳政,你瘋了!”江蓉先沉不住氣,“你明知她和老二——”
“和老二什么?”主位的男人瞪著她,“你記住,老二是何家女婿,是何時了的丈夫,亂點鴛鴦譜鬧出丑聞,何鵬坤興師問罪,你扛嗎?”
她不罷休,“陳家的丑聞還少嗎?何家愿意裝聾作啞,你覺得那些富太太也沒長眼?老二大張旗鼓帶她去劇院看戲,在婦產(chǎn)科保胎,澄清他們沒在一起,誰會相信?老二繼位董事長,如今尊貴,陳家堂堂正正的長子只能在他后面撿剩貨了?”
“大嫂?!标愻狨久?,“年輕人分分合合實屬正常,有聚便有散,又不是見不得人,何必對一個姑娘出刻薄?!?
“不僅分分合合,她離過婚,前夫判了三年刑,在西城蹲大獄。她嫁給陳淵,陳家要淪為上流圈的笑柄。何況刑滿到期,那男人被釋放,萬一他糾纏呢?陳淵是老實人,他防得住下三濫的招數(shù)嗎?”
陳翎眉頭皺得更緊,“離婚未必是沈楨的問題,男人倘若無罪,不會收監(jiān),她分明無辜受害,大嫂還要刁難她嗎?!?
“老三!”江蓉詫異,“你怎么幫一個外人說話?她也把你迷惑住了?”
“她和老二不作數(shù)?!标愓驍嘟?,“陳淵和喜喜,老二和時了,都是通過富誠公關(guān)部對外公開婚訊,陳家不承認(rèn)的關(guān)系,等于沒有發(fā)生?!?
江蓉不依不饒吼著,“我不同意!我的兒媳必須是正統(tǒng)名媛,底層出身的女人也妄圖攀上陳淵?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的野雞,在我這里飛不通。”
陳翎一摔湯匙,他力道大,震得餐桌不停地顫巍,湯盞杯碟也晃晃蕩蕩,仿佛一場急劇席卷的海嘯。
餐廳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
陳政眼色凌厲,投向江蓉,她也心慌,從沒見過陳翎發(fā)這么大的火,不敢再吵鬧。
陳崇州神色陰晴不辨,“米酒不醉人,父親為何說醉話呢。”
“你以為我是醉話?”陳政塌下臉。
“不然呢?!?
如他所,老姜比新姜辣,新姜比老姜硬,四目相對間,陳政將話題甩給沈楨,“昨晚你告訴我,你與老二斷利索了?!?
她抿唇,“是。”
“也不排斥陳淵?!?
陳崇州垂眸,凝視她。
那深沉凜冽的眼神,險些燙出一個無底的洞。
沈楨起來,“陳董事長,陳夫人。我家世平庸,從未想過高攀陳家的長子,成為陳家的兒媳。包括陳主任,戀愛歸戀愛,和結(jié)婚不是一碼事,我有自知之明?!?
江蓉哼了聲,“算你識相。”
陳政神情不好,“陳淵不介意門戶,他真心娶你呢?!?
“我配不上陳總,不希望拖累他?!?
陳政又看向陳淵,“你的意思呢。”
陳淵在桌底攥住沈楨的手,她當(dāng)即一歪,那股力量拽著坐下。
“我有打算,父親。”
這頓飯,最終不歡而散。
陳崇州在方廳吸煙,瞟到陳翎進(jìn)入書房,他手指掐滅煙頭,也跟進(jìn)去。
陳翎的偵查力是在槍林彈雨中練就的,幾乎彈無虛發(fā),沒打眼過,他發(fā)現(xiàn)陳崇州等自己,特意避開所有人,留出單獨會面的時機。
他站在窗前,負(fù)手而立,“你有事。”
陳崇州距離他數(shù)米,穩(wěn)穩(wěn)停住,“我給三叔帶來一樁政績,三叔要聽嗎?”
陳翎轉(zhuǎn)過身,“百洲國際的結(jié)果你應(yīng)該知情,罰款以及收繳違規(guī)工程。”
“不是二叔的公司,是晟和?!?
陳翎一怔,“晟和?”
“富誠集團副董事長肖徽,濫用職權(quán)操縱晟和集團為傀儡,我經(jīng)過暗中排查,確定晟和有五檔工程是肖徽不正當(dāng)渠道獲得承包權(quán),行為惡劣。”陳崇州從公文包內(nèi)抽出資料,遞給他。
陳翎接過,的確證據(jù)確鑿。
從14年至今,河源度假村,涇口商墅,天城國際一共五個億凈利潤下落不明。
陳翎意味深長審視他,“從你二叔到你父親,我在你一步步引導(dǎo)下,得罪遍了?!?
陳崇州噙著一絲笑,“晟和是晟和,富誠是富誠,父親難以面面俱到,集團董事利用身份大肆斂財,目無章法,父親哪里控制得了呢?!?
陳翎緩緩坐在椅子上,“陳淵掌管晟和十年,他也牽扯其中嗎?”
“肖徽是總部的副董,比大哥手上的職權(quán)高一級,他經(jīng)手的項目大哥無權(quán)過問,當(dāng)然沒有參與?!?
“你認(rèn)為如何處置?”
陳崇州霸氣果斷,“查封?!?
“查封?時間呢?!?
“永久?!?
陳翎端坐不語。
他常年在外地辦案,和小輩之間來往不多,只是耳聞陳崇州手段奸詐,本性毒辣。
何佩瑜號稱“戰(zhàn)斗力最強,得寵最長久”的外室,他們母子一脈相承,如出一轍。
有道行,有心計。
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拿自己的利益開刀,也狠得下心腸。
陳翎松了松腕表的表帶,“現(xiàn)在你繼承了陳家的全部,富誠旗下四家子公司,晟和的資產(chǎn)和知名度最高,你舍得自斷臂膀?”
“晟和的內(nèi)幕臟,有損陳家口碑,一旦被同行舉報導(dǎo)致翻船,恐怕連三叔也會拉下水?!标惓缰萃χ奔贡?,“我是一箭三雕,保全陳家,保全富誠,保全三叔?!?
陳翎雙手交握,置于腹部,不怒自威的氣場,“也保全你自己?!?
他輕笑,“三叔明智?!?
這時,薛巖在外面叩門,“陳董,有重要的公務(wù)?!?
陳翎余光掃向門扉,合住資料,“我會盡快安排稽查組,進(jìn)駐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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