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顧昀析的話一陣見血,語下的意思露骨而危險,深思之后,后背便貿(mào)貿(mào)然出了細(xì)細(xì)密密的一層冷汗。
柴堆上,躥起不高不低的火焰,時不時一聲炸響,帶起一大蓬曳動的火星。
“我覺得,應(yīng)是還沒到這個程度。”
尤延有些艱難地出聲,他想要反駁,下意識就覺得事情不會一夕之間演變成這個情況,但又不知道說什么去堵那些話。
蒲葉郁悶地咬了咬嘴里銜著的草根,道:“可整件事情捋下來,也只有這個說法能站穩(wěn)腳跟,如果是夙湟下的手,那也就是前段時間的事?!?
尤延仍沒想到點(diǎn)上,他看了一眼汾坷,斟酌著辭,“正因?yàn)槭乔岸螘r間下的手,所以才……”
才選擇和汾坷握手和,繼而接近瑤瑤和落渺,還送上了殘圖作為人情。
“尤延。”
扶桑捂了捂額頭,看著蒲葉已經(jīng)懶得開口和他解釋的神情,打斷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你自己想想,她若是才給出精血,邪魔又怎能在百年之內(nèi)出世,為禍六界?”
尤延明白了。
邪魔這種東西,雖然是為殺戮和破壞而生,沒有絲毫情感,但毋庸置疑,血脈是絕對的強(qiáng)大,沒有上萬年的精心孕育和照料,根本不可能出世。
所以,不會是夙湟。
如果精血這種東西她都能給天族,那上次和天族四皇子的聯(lián)姻,就根本不會拒絕。
不是內(nèi)部的問題。
尤延松了一口氣。
“那么,就是上一任的女皇,選擇了和天族合作?”
火堆旁,不知有誰開口問。
蒲葉吐出嘴里的草葉,拍了拍酸倒的牙,道:“這個說不準(zhǔn),或許更早。
但還有一點(diǎn),我不是很明白,既然夙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為何那卦象上會顯示,在未來那場浩劫中,幽冥澤和天族,未損一兵一卒,成為唯二幸免于難的種族。”
汾坷說不準(zhǔn)。
他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事情扯到幽冥澤和夙湟的身上,他開口,不論幫著哪邊說話,都不合適,怎樣都顯得屁股歪,于是干脆悶頭聽他們分析,話格外的少。
顧昀析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即使坐在火堆旁,周圍是一叢又一叢的雜草,他的容貌也依舊清雋立體,輪廓流暢分明,語懶散,帶著些許的不耐:“六界典籍上有記載?!?
“邪魔生性兇殘,遇血則眼紅,成長起來的邪魔,早已經(jīng)被殺戮控制了情緒和身體,但骨子里流淌的血液,讓他們輕易不會對族人出手,除非被嚴(yán)重激怒?!?
更何況,幽冥一族避世而存,鮮少有人能猜出準(zhǔn)確的位置。
現(xiàn)在,夙湟更是提高了警惕性,外人想要進(jìn)去,必得得到島上的長老或者她親自首肯,一層層刷下來,進(jìn)出卡得十分嚴(yán)格。
所以在六界浩蕩中,他們毫發(fā)無損,是可以解釋得通的。
“那我錯怪嫂子了?!?
尤延撓了撓頭,朝汾坷那邊看過去:“哥,我口無遮攔,你別往心里去?!?
汾坷搖頭,皺眉,壓了壓唇:“這個事,等她們回來了,也得說說?!?
“我問一下,那個秋女,是要一直跟著我們嗎?”
說到這里,尤延又忍不住歪了一下話題,他扭頭望向汾坷:“你不會真想享齊人之福,兩個都要吧?”
“你能不能少說點(diǎn)話?”
汾坷顯然沒什么心情,但這確實(shí)也是個問題,“秋女是來找藥引的,因而同路,等找完回來,她應(yīng)該也還有別的打算,不會一直跟著我們?!?
“還有啊,別老將我和秋女放在一起,百花會雖然出了點(diǎn)岔子,但那個天道姻緣的事,我們也都澄清過了,這事就此揭過?!?
他頓了一下,撫額:“夙湟的性子你們不知道,外在冷,心更冷,擺起臉來一天都不帶笑一下的,我是真的沒哄女孩子的招,你們就別給我添難題了?!?
扶桑寬和地笑了兩聲,手肘碰了碰尤延,讓他專注正事,別岔開話題。
尤延便又板著臉,嚴(yán)肅起來:“我就是想問一問,這個秋女,可信嗎?
等會靈靈和落渺回來,我們說起這個事的時候,還得特意防著她,躲躲閃閃地避讓,總有些不習(xí)慣?!?
可信不可信這個事,還真沒人敢說。
這里和秋女最熟的,好像還是和她有一段生搬硬湊情緣的汾坷,然而他也跟秋女不太熟悉,對其為人不做評價。
蒲葉咳了一聲,稍微有些不自然地開了口,道:“她跟我倒是挺熟,繼續(xù)待著的話,也不會出什么差池?!?
“熟悉就好,這段時間不比尋常,若是我們的猜測屬實(shí),天族前段時日的蓄力隱忍,就十分可怕,不得不防。
接下來,大家在古境中盡量待在一塊,天君那一行人,能在古境解決的,全部都解決了。
我預(yù)計(jì),出去后不久,六界的太平幻象,也該破了。”
扶桑沒有深究那么多,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見,也是現(xiàn)階段最理性的做法。
顧昀析眼瞼微垂,長指搭在膝蓋上,道:“瑤瑤這里,需要半個月。”
“等她出來,就去摘神草?!?
“摘了神草,就去圍堵天族和錦鯉族?”
尤延眼神一亮。
顧昀析懶散地笑,眼里全是冷色,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真是奇怪。
這才一夜不到的功夫。
余瑤不在身邊,他心情差得想將鬧得人頭疼的尤延和汾坷掄飛。
當(dāng)夜,夙湟等人也知道了這事,神情各有不同,琴靈冷靜地聽完,問身邊寒著臉的女子:“你可知是什么時候的事?”
夙湟蹙著眉,想了好一會,才回:“上一任幽冥皇是我母親,她致力于改善幽冥澤臣民的生活,我跟著她學(xué)習(xí)帝王之術(shù),君臣之道,但她從未跟我透露過有跟天族合作的意向,包括我接手幽冥澤,取代她的位置時,她也只是告訴我,要吞并天族,將天君的位置奪到自己手里?!?
“幽冥澤皇位更迭歷來如此,親情淡漠,子女自己成材,無能者只有死路可走,而新的皇脈成長到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的時候,現(xiàn)任女皇也到了赴死的年齡?!?
“赴死?”
汾坷和尤延都有些吃驚。
夙湟目光在粹粹的嫩葉上停留了一下,笑了笑,淺聲道:“這是幽冥皇室秘而不宣的傳統(tǒng),每一任皇女血脈成長起來,能夠帶領(lǐng)幽冥澤繼續(xù)走下去,有足夠的閱歷和擔(dān)當(dāng)?shù)臅r候,現(xiàn)任女皇便會將自己的全身修為秘法過渡給皇女,而后在密室悄然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