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淮走到書桌邊,打開了臺燈。
臥室跟著亮起來,陶枝抬起眼。
少年就站在她面前,應(yīng)該確實是剛睡醒,黑發(fā)凌亂,眼皮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比起平時多了幾分柔軟單薄。
看起來不太高興。
陶枝忍不住多看了他一會兒。
江起淮察覺到她的視線,抬眼:“怎么了?”
“沒什么?!彼掏痰匾蝗阂蝗喊褔碚?,折了兩折搭在桌前的椅背上,然后繼續(xù)脫外套。
江起淮看著她一顆一顆解開外套扣子,忽然問:“吃不吃草莓?”
“……”
陶枝晚飯吃得早,晚上也沒有吃零食,這時候也有點餓了,但這都十二點了。
她擺了擺手:“這個點兒了你上哪兒去買草莓?”
江起淮重新拉開臥室門,走出去。
陶枝有些怕被發(fā)現(xiàn),但還是飛速脫掉了外套跟圍巾放在一起,然后輕聲跟著他一起出去了。
他走進廚房,開了燈拉開冰箱門,從保鮮層拿出來了一盒草莓。
塑料盒子上嚴嚴實實地包了一層保鮮膜,江起淮拆開,走到水池前。
陶枝在他身后關(guān)上廚房門,這盒草莓大概已經(jīng)放了幾天了,深綠色的葉子有點兒皺巴巴的,但還沒有壞,果實飽滿鮮紅。
陶枝腦袋湊過去:“你們家有啊。”
“嗯,”江起淮擰開水龍頭,“前幾天買的,忘記吃了?!?
陶枝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水關(guān)小點兒,聲音太大了。”
江起淮側(cè)頭:“你怎么在我家也像做賊一樣?!?
“把江爺爺吵醒了怎么辦,”陶枝小聲嘟噥說,“這大半夜的跑到男生家里來,江爺爺對我印象會不好的。”
江起淮看著她憂心忡忡的樣子,嘆了口氣:“不會不好的?!?
他重新轉(zhuǎn)頭,將盒子里的草莓葉子摘掉:“他喜歡你?!?
“我當(dāng)然討人喜歡了,”陶枝立刻開心了起來,她美滋滋地說,“怎么會有人不喜歡我?!?
江起淮沒說話,眼睫壓下去,把摘掉了葉子的草莓放在水下沖洗。
確實是,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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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已經(jīng)習(xí)慣了半夜吃東西,江起淮沒這個習(xí)慣,所以一大盒全都歸她。
這草莓再放下去也要壞了,陶枝也就沒客氣,坐在床邊捧著盒子吃了小半盒,一邊吃一邊看著江起淮坐在桌前寫作業(yè)。
他作業(yè)沒做完,寫了一半的卷子攤開來放在桌上,生命中只有學(xué)習(xí)兩個字雷打不動的勞模沒做完作業(yè),陶枝覺得這事兒很稀奇。
她吃得有些撐,將盒子放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晃蕩著腿,掃了一眼他墻上的照片。
好像也沒有多的,還是之前那些張。
文藝少年最近沒拍到稱心的秘密嗎?
他們倆現(xiàn)在都是這種關(guān)系了,她總該在他的照片墻上留下一塊位置了吧。
陶枝撇撇嘴,想著等回家之后她就要用拍立得拍一張自拍,然后等下次來的時候偷偷把自己的絕世漂亮臉給他拍墻上,貼在最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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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狀態(tài)不太對,江起淮題做得有些久,等他兩張卷子寫完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一點半多。
陶枝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少女側(cè)著腦袋,半張臉埋進臂彎里,臉頰貼著手臂壓進陰影,長長的睫毛密密覆蓋著下眼瞼,睡得香香的。
江起淮將卷子合上,輕放下筆,坐在椅子里側(cè)頭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什么開心的事情,她唇角微微翹著。平時活蹦亂跳嘴巴講個不停的小姑娘睡著以后終于消停下來,恬靜的睡顏被臺燈的光籠著,柔軟的發(fā)絲在光線下泛起一圈兒細細軟軟的小小絨毛。
額前碎發(fā)滑落,發(fā)梢掃在挺翹的鼻尖上,似乎覺得有些癢,她閉著眼皺了皺鼻子。
江起淮抬手,動作輕緩地將那幾縷發(fā)絲勾起,別在她耳后。
他這么一動,陶枝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腦子大概還蒙著,就這么趴了一會兒。
江起淮收回手:“醒了?”
陶枝慢吞吞地直起身子,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聲音黏糊糊的問他:“幾點了?”
“一點多?!?
“我該回去了,”她聲音小小地嘟噥,“你怎么兩張卷子做這么久。”
江起淮椅子往后滑了滑:“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陶枝這次沒拒絕,她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人清醒過來,站起身拿剛剛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這也太虧了。
跨年夜夜探男朋友家深夜約會,然后陪著他做完了兩張卷子?
說出來誰信啊。
她穿上外套,又拿起圍巾來一圈一圈地纏好,越想越覺得自己虧了個底朝天。
陶枝圍好圍巾轉(zhuǎn)過頭來,江起淮還坐在椅子上沒動,陶枝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要是困的話,我自己回去也行的,反正打個車就到家門口了?!?
“不困,”江起淮站起身來,走到衣柜前,把衣服拿出來,“剛剛睡了一會兒了?!?
“殿下?!碧罩鋈唤辛怂宦暋?
江起淮回過頭來。
從進門開始一直憋到現(xiàn)在的話最后還是沒能憋住,陶枝眨了眨眼,仰頭看著他:“你今天不高興嗎?”
“怎么不高興?!?
“就是看起來……”陶枝皺了皺眉,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說是不安或者焦躁好像也不太準確。
她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最后干巴巴地說:“感覺有點兒粘人?!?
江起淮:“……”
他本來以為沒有,但是現(xiàn)在看來,江清和今晚的話,以及那個人,還是對他造成了一點影響。
少年沉默地站在衣柜前,喜怒不辨看著她,陶枝忽然之間就有些后悔問這個問題了。
“也沒什么,可能是我困迷糊了,”她晃了晃腦袋,把下巴藏進圍巾里,然后朝他伸出了手,“牽個手嗎男朋友?”
小姑娘掌心攤開在他面前,紅色的圍巾裹著小半張臉,露出白嫩嫩的耳尖在外面,漆黑的眼睛亮亮的。
江起淮抿著唇看著她,目光定了幾秒才說:“牽個手就行了么?!?
陶枝眼巴巴地看著他,連著點了好幾下頭:“我這個人很容易滿足的。”
“我不太容易?!彼椭?,意味不明道。
陶枝眨巴了下眼,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江起淮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抬起手,拽著她圍巾的兩邊朝著自己的方向輕輕一拉,陶枝猝不及防,身體被他帶著前傾,撞進他懷里。
然后,他抱住了她。
少年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干凈的氣息環(huán)繞,陶枝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
江起淮手臂緊緊環(huán)著她,俯身低垂下頭,頭深深地埋在她頸間,聲音悶在毛線圍巾里:“你別那么簡單就想打發(f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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