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雨今年讀大二,高中時代的一切人和事都還沒完全褪色,班主任的死亡凝視對她來說記憶深刻,一點都不陌生。
可是現(xiàn)在是在任務世界,而且這個班級的班主任也在講臺上坐著。
窗外的不是班主任!是那個厲鬼!
縫隙里的那只眼睛還貼著玻璃,黃雨極度驚恐嘴里發(fā)不出聲音,渾身僵硬地維持著湊在窗前的姿勢和那只眼睛對視,她的雙眼瞪到極大,眼球往外突。
當黃雨找回身體支配權(quán)的那一刻,她本能地往后躲,直接撞在了正在做題的徐路路身上。黃雨被電到一樣猛烈抽搐了一下,動作緩慢地轉(zhuǎn)過頭,徐路路輕擰眉心看著她。
你打擾到我了,他像是在說。
黃雨整個人茫然無措,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她無聲地哭著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徐路路白皙干凈的臉上沒有表情,他按了按筆,繼續(xù)做題。
恐懼侵入心臟,黃雨顫抖著用雙手捂住臉,淚水不斷從指縫里掉落,我不想死求求別讓我死。
求誰啊,不知道求誰,沒有人能幫她了吧?玲玲也幫不了……黃雨哭著笑了笑,滿臉死灰地趴到了桌上。
英語四級,專業(yè)課作業(yè),合不來的室友,甩不掉的前任,考教師資格證,后年的畢設,畢業(yè)后的工作,愛情婚姻……所有曾經(jīng)讓她埋怨吐槽的煩惱在這一刻都記不起來了。
等待死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長,長得灌進了濃重的絕望,會讓人痛苦萬分,想要快點解脫。
黃雨壓在胳膊上的眼睛倏然一睜,不要!她不要死!
可是誰能救她?黃雨想到了什么,生的希望霎那間沖破黑暗,有!給大家發(fā)身份號的勢力或個人,它可以決定任務者生死的吧?
黃雨在心里不停地祈禱哀求,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表現(xiàn),求求了,真的求求了……不知求了多少遍,黃雨頭昏腦脹地趴著,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拍了拍,她從頭涼到腳。
那只手往她脖子里伸,她終于控制不住地發(fā)出凄厲尖叫:“走開!走啊?。?!”
“大雨,你怎么了?”旁邊響起驚訝又錯愕的聲音。
黃雨喉嚨里的崩潰喘息一滯,她傻傻地把頭從臂彎里抬起頭,往右上轉(zhuǎn)。閨蜜正在彎著腰看她,眼里的擔憂變成呆滯。
“怎么哭了?”吳玲玲看看黃雨的校服袖子,濕了一大片,她又看對方的眼睛,好紅。
“大雨,你……”吳玲玲話沒說完就被一把抱住。
黃雨把掛著淚痕的臉埋進她腰腹部:“玲玲……嗚嗚嗚……”
吳玲玲不知道閨蜜遭遇了什么,卻能感受到她的驚恐,那是自己也有的東西,只增不減。她們只是上完課準備逛街去,莫名其妙就來了這里,從普通大學生變成了任務者,見到了一件件詭異恐怖的事。那些平時在意的全都不重要了,生命里只剩下一件事——活著。
閨蜜哭得全身抖動,吳玲玲也跟著哭:“沒事的沒事的,已經(jīng)沒事了。”
楊雪在自己的座位上問:“發(fā)生了什么?”
吳玲玲擦著眼淚搖了搖頭,抱著她哭的黃雨突然停止哭聲站起來,瞪大紅腫的眼睛看教室。
徐路路不在座位上面,講臺上也沒班主任,燈沒有開,班上籠著一層寒涼的光暈。
黃雨用眼角看窗戶,從邊邊角角流進來的天光蓋了她一臉,她呆呆看著。
“時間又跳了。”吳玲玲在黃雨耳邊說。
黃雨轉(zhuǎn)頭看她張張合合的嘴巴,眼神渙散,靈魂像是都跑沒了。
“現(xiàn)在是早自習下課,今天考試?!眳橇崃釗拈|蜜的狀態(tài),抓著她胳膊的手緊了緊,“期末考?!?
“哦,跳了啊?!包S雨呢喃了句就笑起來,太好了,她逃過了一劫。
“玲玲,我差點死了,我真的差點就死了……”黃雨抖著嘴唇握住吳玲玲的手,她開心地大笑,笑著笑著就再次哭出來,嚎啕大哭。
吳玲玲從口袋里拿出紙巾遞給她:“大雨你先別哭,有什么事你跟我說,還有陳先生他們在,大家一起……”
“眼睛?!秉S雨抽噎著說了兩個字。
吳玲玲沒聽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你的眼睛怎么了?”
“報紙的縫隙里面有只眼睛,我看到了?!秉S雨顫著手指了指左邊的窗戶。
吳玲玲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椅子上面。
不多時,大家站在冰凍的走廊上面,冷風混著驚惶往他們的五臟六腑里鉆。
陳仰湊在窗前,一只眼睛透過兩張報紙之間的那條縫往教室里看,現(xiàn)在是白天,桌椅都看得很清楚。
要是晚上的話,外面的人必須費力把眼睛貼在玻璃上面,才能勉強看到教室里的情況。
陳仰直起身問隊友們:“你們怎么想的?”
一個兩個都處于遲鈍狀態(tài),半天也沒給出一點回應。就連平時亢奮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文青都蔫了,他經(jīng)常說假話,但他說討厭冬天是真的。
陳仰的視線從吸著鼻涕的文青身上掠向靳驍長,又朝白棠那挪移。
“窗外的那個不一定就是殺人的鬼?!卑滋恼f完補充道,“這僅僅是我的個人看法?!?
“我覺得就是。”林承業(yè)有不同的推測,“ta是回來找自己座位的,ta想去教室?!?
錢漢說:“為什么?”
林承業(yè)語出驚人:“因為要期末考試了?!?
大家:“……”
“相信我,一個被老師說‘你不學就不要耽誤別人’的學生是不會喜歡考試的。”錢漢認真地眨了眨眼睛。
林承業(yè)語塞:“說不定ta生前錯過了考試,執(zhí)念就是這個。”
錢漢再次反駁:“不可能的,死了也不要做卷子?!?
林承業(yè)想不出有力的理論來回擊錢漢,面子下不來,他呵呵訕笑:“我沒做過自己不學習還搗亂影響其他人的學渣,還是錢同學比較懂。”
錢漢又不傻,他不會聽不出這里面的嘲諷,但他沒有氣得跳腳,只是抓抓頭,當作沒聽到地看向黃雨:“姐姐,當時的情況只有你一個人看到了,你可不可以回憶一下細節(jié)?”
“不太可以?!秉S雨恨不得失憶,她哪敢回想。
陳仰沉思著什么,忽然道:“黃雨,你為什么說自己差點死了?”
眾人都看過來。黃雨狠狠打了個哆嗦:“我撞到了我的同桌徐路路……”她艱難地說,“那會他在做題?!?
走廊上的冷空氣乍然凝結(jié)。
吳玲玲結(jié)結(jié)巴巴:“大大大大雨,你你觸犯了死亡禁忌?!?
黃雨抱著她嗚咽。
“真是命大。”有人羨慕唏噓地冒出一句。
走廊另一頭響起少年蓬勃向上的聲音:“你們怎么都在這?。俊?
來人是鐘齊,他一只手拿著一個咬一半的白面饅頭,另一只手拎著四五個,大步流星地走來:“不去吃早飯嗎?”
“這就去了?!标愌鲚p快應聲,“早飯都有什么?”
“還不是老樣子。”鐘齊叼著饅頭拐進教室,口齒不清地喊,“陳仰,你去食堂的時候幫我再帶兩個饅頭??!”
“行?!标愌鋈嗔讼卤獗獾亩亲樱跋聵前?,先吃早飯,上午還有考試?!彼邘撞交仡^看文青,“你怎么樣?”
“我感冒了?!蔽那酂o精打采地說完就打了個噴嚏,鼻子里掉下來一條清鼻涕,慘不忍睹。
陳仰將半包紙巾丟給他:“雪還在下,你別下去了,就在教室里呆著吧。”
“給我?guī)c稀飯哈。”文青一副脆弱到不行的寶寶樣子。
陳仰瞥了一眼手插著兜靠墻睡覺的靳驍長。
“他吃肉包。”文青替靳驍長回答。
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陳仰下樓就感受到了這個任務的惡意,他們都只是單衣加校服,根本沒辦法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