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況金鑫站在窗邊隱蔽處，鄭重點(diǎn)頭，“錢哥，你也小心?！?

天界，無天閣前。

管事的回來了，帶回的卻是：“老大不在，我先帶你們?nèi)プ〉牡胤桨?。?

徐望和吳笙盤算了一路的應(yīng)對之策，絞盡腦汁想怎么先蒙過老大，再伺機(jī)尋找鬼泉，沒料到幸福來得這么突然。

管事的把他們領(lǐng)到距離無天閣不遠(yuǎn)的一個(gè)別院，讓他們暫時(shí)安頓下來，說等老大回來了，再帶他們過去，臨走之前，又三令五申，不許亂跑。

原話是：“天界是東院重地，不是你們能亂晃的地方，都給我在房里好好待著?！?

這話說得讓人和鬼聽了都非常不爽，于是管事的前腳走，兩人一鬼就躍躍欲試。

不過徐望和吳笙的躍躍欲試，是有個(gè)明確目標(biāo)的——找鬼泉。餓死鬼的躍躍欲試，純粹是看他倆蠢蠢欲動(dòng)，故而很自然地跟著湊熱鬧。

徐望余光里看見這位伙伴期待的臉，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一路上被他刻意壓著的愧疚感，又再度強(qiáng)烈起來。

餓死鬼想和兩個(gè)朋友一起玩。

兩個(gè)朋友卻在謀劃著，怎么毀了東院，怎么魂飛魄散了所有東院鬼，包括他。

深吸口氣，徐望收回已經(jīng)邁出門檻的一條腿，轉(zhuǎn)身又回到了屋里，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小餓，你想過離開東院嗎？”

上一秒還迫不及待要出去，下一秒就促膝長談的架勢，吳笙看在眼里，沒作聲。

餓死鬼則直接被徐望的提問，吸引了注意力：“離開東院？為什么？”

因?yàn)榱粝聛頃?huì)死！

徐望咬緊牙關(guān)，又暗暗做了好幾個(gè)深呼吸，才讓聲音聽起來平和自然：“我知道你剛進(jìn)天界，正展望美好未來呢。但你認(rèn)真想想，東院有什么好啊。管事的同意我們進(jìn)天界，是讓我們給老大沖鋒陷陣的，保不齊明天就灰飛煙滅了，多危險(xiǎn)?！?

餓死鬼不解地看他：“要這么說，你們?yōu)槭裁雌戳嗣惨M(jìn)天界呢？”

這個(gè)突然靈光的逆向反問，倒把徐望問住了。

“我們當(dāng)然有我們的理由，”吳笙淡淡出聲，“但肯定不是替老大賣命?！?

這幾乎就算是實(shí)話了，只是沒那么具體。

徐望驚訝地看向吳笙，不過驚訝他說了實(shí)話，而是驚訝，他說的和自己準(zhǔn)備說了，幾乎一模一樣。再晚兩秒，這話就會(huì)從自己嘴里出來了。

不想騙餓死鬼——原來他和吳笙心情一樣。

餓死鬼怔在那兒，并不是驚愕或者詫異，就是愣愣看著他們。

過了會(huì)兒，他終于開口，聲音低低的，很認(rèn)真：“我不想離開東院?！?

輪到徐望和吳笙愣了。

他沒追問他們的目的，卻跳回了前一個(gè)話題。

徐望明白，餓死鬼這話，就等于明確拒絕了“離開東院”的提議。

“我知道你剛進(jìn)天界，正展望美好未來呢，但我不是打擊你，替老大沖鋒陷陣就是一條不歸路，”徐望擺事實(shí)講道理，這輩子沒這么苦口婆心勸過誰，“你之前說喜歡東院，因?yàn)榘卜€(wěn)，但等見了老大，你就不可能再有安穩(wěn)日子了?！?

餓死鬼蹲下來，抱著肚子低著頭，像在思考，又像在委屈。

“不是說離開東院就必須得去西院，”徐望以為他猶豫，繼續(xù)游說，“你完全可以離開這座宅子啊，外面天大地大，好玩的、有意思的東西多了，安穩(wěn)舒坦的好去處也多了?！?

“我就是從外面來這里的?！别I死鬼盯著地面，幽幽道，“我就是死在外面的。外面是廣闊，可我飄到哪兒都被欺負(fù)，比活著的時(shí)候還餓，還苦……”

“后來到了這里，才真正不漂泊了，落腳了?！彼p輕抬起頭，看向吳笙和徐望，“我把這兒當(dāng)家?！?

能說會(huì)道如徐望，思維敏捷如吳笙，都沒話了。

他們可以勸他出火坑，但憑什么勸他離開家？

這“好心”起根兒上就站不住腳了。

餓死鬼就那么蹲著，看著他倆，無對視半晌后，他忽然問：“你們到底再找什么？”

徐望和吳笙一驚。

“你們這一路東看西看的，我本來沒多想，”餓死鬼沒好氣地嘟囔，卻并不是真的生氣，“現(xiàn)在你們說來這里不是為了給老大賣命，那肯定就是找東西了，對吧？”

徐望看向吳笙，后者輕點(diǎn)一下頭。

“鬼泉?！毙焱麡O小聲道，“我們想找鬼泉。”

餓死鬼疑惑歪頭：“順著鬼氣就能找到了啊?！?

徐望靜默幾秒，抬眼：“我們聞不出鬼氣?！?

“你也不是鬼？”餓死鬼極力壓低聲音，但臉上的詫異再掩不住。

“也？”吳笙聽出不對。

餓死鬼嘆口氣，看他：“你不是鬼，我知道，”說著又轉(zhuǎn)向徐望，“但你也不是……這怎么可能呢？地府測鬼氣的時(shí)候，你明明有啊？”

“等等，”徐望需要理一下頭緒，“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餓死鬼眨巴下眼睛：“測鬼氣的時(shí)候，他一點(diǎn)都沒有啊，要不是我?guī)退?，他早露餡了。”

徐望：“你幫的他？！”

吳笙：“你幫的我？！”

異口同聲的二人，面面相覷——

吳笙：“我以為是你用背后靈弄的，你不是說交給你嗎？”

徐望：“我是說交給我，但我還沒來得及出手，你就過關(guān)了，我以為你用了文具?！?

吳笙：“……”

徐望：“……”

他倆這種“我以為”、“你以為”恰好呼應(yīng)成一個(gè)圓，然后完美錯(cuò)過正確答案的病，什么時(shí)候能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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