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代云上下家的牌都只管吃,但是待對家白云飛,卻也是非同一般的優(yōu)待,從沒胡他一盤。
如此一來,結(jié)果便可以預(yù)測了。
打過四圈,打牌的了帳。
統(tǒng)計下來,白家作的東道主,光抽頭就抽了三萬多塊,大大收獲了一筆。
白云飛是大贏家。
宣懷風輸了一萬,宣代云輸了三四萬,白雪嵐輸了足足八萬。
他還要負責宣懷風輸?shù)哪且环?,加上自己的八萬,一共竟簽了九萬塊的支票出去。
看宣代云和白雪嵐掏支票本,白云飛很不安,向他們說:「這個就免了吧。」
宣代云說:「這不行,牌品有如人品。輸了錢賴帳,我絕不同意?!?
果斷的寫了支票,放到麻將桌子上。
白雪嵐也寫好支票,往白云飛掌上一塞,別有深意地笑著叮囑,「拿好了,不要亂花。我打牌,難得輸一次?!?
夜也深了,客人們都一起告辭。
白正平千恩萬謝,和白云飛一起送到門外。
宣懷風盡著弟弟的本分,親自把宣代云扶到年家的汽車上。
此時只有姐弟兩人私下對著。
宣代云在后座里坐了,扯了宣懷風的袖子一把,低著聲音,問:「你看他的噪子,還有沒有希望?」
關(guān)切中,帶著一絲焦慮。
宣懷風想了想,說:「恐怕不樂觀。」
宣代云蹙著尖眉,嘆了一口氣,「我怕是早就猜到一點半點了。上個月,他就一直咳嗽,也和我說過,擔心壞了嗓子。沒想到……」
宣懷風也嘆了一聲。
宣代云說:「他本來是靠這個吃飯的,這樣一來,以后可就艱難了。今天這一場打牌,希望他能做點新買賣的本錢?!?
宣懷風牌打到中間,已經(jīng)隱隱明白了白雪嵐要十萬一底的用意,所以輸了一萬塊錢出去,也并不作聲,對宣代云說:「他有這么一筆錢,處境總能改善一點。只是姐姐你,一口氣輸了幾萬,回去怎么向姐夫交代?不然,我去找總長,預(yù)支幾個月薪水……」
宣代云截著他的話說:「得了,你姐夫現(xiàn)在做的是海關(guān)的處長,拿幾萬塊供應(yīng)自己的太太,總也說得過去。你不要多管閑事?!?
宣懷風對于年亮富的財大氣粗,一向有所懷疑和不安。
不過白雪嵐當著海關(guān)總長,更是個財大氣粗的主,所以宣懷風反而不好對自己姐姐說什么。
只好道晚安,從汽車上下來。
宣代云叫住他,把頭從車窗探出來,叮囑一句,「有空別忘了常過來陪我說說話。」
宣懷風應(yīng)了。
年家的司機這才發(fā)動引擎,把汽車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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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館的汽車仍停在一邊,白雪嵐也沒有先上車,就站在車門旁。
一直等到宣懷風回來,他才手掌貼著宣懷風的腰,先輕按著宣懷風的頭,把宣懷風送到后座,然后自己才進來,坐在宣懷風身邊,問:「剛才和年太太嘀咕那么久,說什么呢?」
宣懷風說:「姐姐問,白云飛的嗓子,還有沒有希望。我的看法,恐怕不樂觀?!?
白雪嵐說:「身體上的天賦,得之,失之,這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只能盡我們的心?!?
深夜時,大馬路上很安靜。
司機開得很順暢,不多時,已到了公館。
白雪嵐和宣懷風下車,并肩往里面走。
宣懷風不知為何,忽然想起林奇駿,不由偷偷看一看白雪嵐的臉色。
白雪嵐問:「到底怎么了?你已經(jīng)偷看我兩次了?!?
宣懷風問:「我可以坦白嗎?但我坦白了,你不能生莫名其妙的氣?!?
白雪嵐說:「你對我坦白,我只有高興,絕不可能生氣?!?
宣懷風說:「我是在奇怪,林奇駿對白云飛,一向很有交情。怎么林奇駿答應(yīng)了晚上去白宅,卻忽然爽約了呢?」
白雪嵐說:「原來你是在想這個。對于這個問題,我倒有六字真,可以作為回答。」
宣懷風好奇地問:「什么六字真?!?
白雪嵐便說了六個字,「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淡然一笑。
那個笑容里,有一種神秘的自信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