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知道?!?
宣懷抿不屑地說:「那也未必?!?
白雪嵐笑了笑,從容地說:「九里香大街六棟十二號,愛國飯店506,這些你聽著熟悉嗎?」
宣懷抿不禁怔了怔,即刻警惕起來,裝著咳嗽掩飾臉色。
白雪嵐眼光老辣,這自然瞞不過他,又輕描淡寫地說:「上面兩個地址,不是你的分內(nèi)事,你不知道也不為奇。那么,我再說一個,同光路二十九號,你總知道了吧?」
宣懷抿心底一驚。
這個地址,是他們秘密的一個交貨點(diǎn),怎么竟讓海關(guān)總長知道了?
這次他有了準(zhǔn)備,只管微笑著,不讓臉上露出一點(diǎn)端倪。
但白雪嵐看人,不看表情,只盯著宣懷抿眼睛一瞅,便把喝了一半的香片讓護(hù)兵接了去,兩手放在膝上,態(tài)度開放地說:「就是我的意思,肯合作的人,總有好處。天底下誰不想要好處呢?你不肯說,自然有別人肯說。而我為什么要你坦白,把這些微不足道的事再說一次?自然有兩個原因,第一,為著你哥哥,我愿意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招供出來,立點(diǎn)功勞,在政府那一頭,我也好為你說話。第二……」
說到這里,孫副官似乎喉嚨癢得忍不住,站在白雪嵐身邊,咳了一聲。
白雪嵐停了說話,抬頭瞧他一眼。
孫副官伏下身,在他耳邊低聲說:「總長,借一步說話?!?
白雪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宣懷抿說:「你仔細(xì)想想?!?
站起來,和孫副官走到了屋外。
等屋里沒人了,宣懷抿僵硬的微笑才消失了去。
他的五官其實(shí)也生得精致,只是常常顯出一種不自然之感,比不上宣懷風(fēng)的溫澤潤雅。
此刻,這張精致的臉上露出低沉的緊張,繃緊的頰鼓線條,似乎隱隱抽搐著,很快,又咬緊了牙關(guān)似的,惡狠狠地目光瞪著白雪嵐留下的空太師椅。
他當(dāng)然不想死。
換了別個,他想也不想,就能出賣個干凈。
但現(xiàn)在這樣個境況,他招供了,又能怎樣呢?
放了他,他能去哪里?
一想到出去之后,連展露昭也不會容他,他立即把這條路在心底斷絕了。
死就死!
也讓展露昭瞧瞧,誰才是死心塌地,把命也給他的!
宣懷風(fēng),算個什么玩意兒。
宣懷抿在心底硬氣地嚷著這一句,房門咯吱一下,被人推開了。
他身子顫了顫,看著白雪嵐和孫副官重又走回來。
白雪嵐仍在太師椅上坐了,問他,「想好了沒有。」
宣懷抿頭一甩,說:「沒什么好想的。我還是那一句,我們沒做不可告人的事。」
白雪嵐緩緩收斂了笑容,頷首道:「好,我是仁至義盡了。我不是羅嗦的人,這事我們就此不談?!?
說完,抬起頭,和孫副官交換了一個眼色。
宣懷抿看在眼里,心忖,一計不成,他們一定又打算使別的計謀。
警惕性更加強(qiáng)起來。
孫副官便開始說話了,聲音倒頗溫和,「宣三少,你也是有學(xué)識,有志向的人,何必為了幾個流匪,葬送了大好性命?今天城外的事,我們總長的意思,就算數(shù)了,你們廣東軍,殺了我們不少兄弟,我們呢,后來也要你們還了幾條人命。兩下打個平手。說實(shí)在話,總理的意思,海關(guān)總署和廣東軍,是很應(yīng)該做互相扶持的朋友的。」
宣懷抿越聽越糊涂。
怎么一下子轉(zhuǎn)了腔調(diào)?
孫副官說:「想必你不明白,我們對展司令,一向有欽佩之心。你看,廣東軍在首都許多作為,我們不是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不過……」
他一說不過,宣懷抿就知道,重頭戲來了。
表面上不屑一顧,其實(shí)豎著兩只耳朵聽。
孫副官說:「不過你們那位展軍長,卻惹下不少麻煩,是一個闖禍的苗子。如果你肯作證……」
宣懷抿不等聽完,斷然道:「絕不可能!我們軍長,對我有大恩,要我背叛他,我寧死不從!」
孫副官勸說:「我可以保證,這件事,絕不牽涉廣東軍。甚至對廣東軍的發(fā)展,大有好處?!?
宣懷抿呸了一聲,說:「廣東軍的死活,是他們的事。要我對軍長不利,我做不到!」
當(dāng)真是擲地有聲。
白雪嵐原本閑閑坐著,這時候冷哼一聲,對孫副官說:「我看你也不要費(fèi)這些水磨功夫,答應(yīng)了別人,就該把事情辦到。那姓展的,我看很需要教訓(xùn)。你只管放開了手段。」
孫副官微微鞠躬,應(yīng)著說:「是!」
朝兩個護(hù)兵手一招。
護(hù)兵走到宣懷抿跟前,撩起袖子,對著宣懷抿的臉,噼劈啪啪地就是正反十幾記耳光,打得宣懷抿嘴角鮮血迸出。
又有人把一張桌子抬進(jìn)來,放在宣懷抿跟前。
孫副官拿了一張白紙,一枝鋼筆出來,放在桌上,聲音剛硬了一些,說:「識趣點(diǎn),我說一句,你寫一句。寫完了,你的事也結(jié)了。」
宣懷抿往地上啐了一口帶血的痰,罵道:「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護(hù)兵見他出不遜,掄拳頭砸在他臉上,打得他咳地一吐,吐出一顆帶血的牙來。
孫副官問:「你寫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