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懷風身子猛地一震,潛意識想要掙開,一抬頭,碰見他的目光,驟然又驚覺,這是奇駿的手!
只那么一想,腦子里能感覺到的,仿佛就只剩下了被握住的那一雙手。
宣懷風想象,那該是溫暖和藹的。
現(xiàn)實卻并非如此。
那是,很燙的。
好像被烙鐵夾著,燙得他驚慌失措,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熱瘋了似的涌出來。
奇駿是不是知道了?
奇駿會聞到自己身上白雪嵐的味道嗎?
不知道昨晚的時候,白雪嵐有沒有在自己脖子上留下什么不好的痕跡?
古往今來偷情負心的下三濫,面對原主時,都是這種做賊心虛的心思嗎?
如果……如果這個時候和奇駿坦白呢?
紙包不住火,奇駿總有一天知道的,這樣拖拖拉拉,還不如早死早超生,不如現(xiàn)在坦白了。
奇駿如果要一刀兩斷,那是他宣懷風自作孽,不可活;可是,如果奇駿不計前嫌,愿意和他在一塊,那真是……真是……上天見憐。
對!就該這么辦!
宣懷風在心里低吼一聲,覺得心里多了一分力量。
他討厭死患得患失的感覺了。
更討厭總被白雪嵐要挾得沒完沒了。
他和奇駿的感情是真的。
那些事,奇駿知道又如何?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大不了一死。
想到這里,宣懷風覺得心里的憋屈去了大半,力氣仿佛也涌了出來,讓奇駿牢牢握著自己的手,吸了一大口氣,沉聲問,「奇駿,我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林奇駿還是很溫柔地看著他,「懷風,我什么時候不原諒你了?不管你做了什么,我的心意都是還像從前那樣?!?
宣懷風像被驚嚇到似的抽了一口氣,驚疑地看著他。
半晌,身體慢慢地松下來。
他沒看錯人……
又喜又悲地,直想痛哭一場。
林奇駿已經(jīng)把胳膊伸到他腰后,輕輕環(huán)著,見他放松了,更大膽了些,慢慢讓他挨到自己懷里,撫著他俊美的臉,緩緩說,「你別擔心,我什么都知道了?!?
宣懷風眼睛乍然睜了睜,「你都知道了?」
「嗯?!沽制骝E淡淡說,「海關(guān)總署那些新制度,我曉得,有許多是你的提議。雖說是為國盡忠,可我們這些做舶來品生意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宣懷風一怔,心里隱隱地有些發(fā)冷,便把眼睛半閉起來,伏在奇駿胸前,「那些新制度,也并非全是我的主意。再說,白總長不是還沒有正式公布嗎?他還要考慮一下?!?
林奇駿頓了頓,說,「白總長?我記得從前你每次提起他,都氣呼呼叫他白雪嵐的。我叫他雪嵐,你還嫌我和他太親密了?!?
「……」
「這件事,我本來不想和你說的。以我們的關(guān)系,糾扯到生意上的事,太庸俗無趣了。不過,剛才你既然說了,你覺得對不起我,可見你心里對這些提議也是后悔的。也對,好好的規(guī)矩,改它做什么?我也是為你想,在海關(guān)總署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在想,你現(xiàn)在是雪嵐身邊的紅人,要是和他說一下……」
林奇駿多日沒和他親密,心里也著實掛念。
看著宣懷風修長柔韌的身子貼在自己懷里,臉頰被長衫的黑緞子領(lǐng)子襯得越發(fā)白皙俊逸,不禁也有些心猿意馬。
一邊說,一邊就著手往下滑。
宣懷風正聽得心里又寒又氣,被他一摸,仿佛下面被人咬了一口似的,受驚似的坐直起來。
林奇駿也被他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忙問,「怎么了?」
宣懷風站起來,瞪著他問,「你今天請我吃飯,就是為了這事?」
林奇駿明白過來似的,立即說,「原是我會錯意了。我是存心請你吃飯敘舊的。你要是不喜歡談這些,我以后都不再會你說這些就是?!?
又說,「如果我把你當官場上的人來應(yīng)酬,我也不是人了。真有一點這樣的心思,讓我天打雷劈!」
當即狠狠發(fā)了一個毒誓,問宣懷風說,「你還不信我嗎?」
宣懷風看他那樣子,倒不好再苛責。
暗忖道,自己心里發(fā)虛,難免想的東西都入了魔道,還沒有坦白,反而疑心起奇駿來,這是不是就是典型的賊喊捉賊呢?
這樣一想,神色就緩和下來,說,「沒什么大事,我白問你一句罷了,為什么發(fā)這么不好的毒誓?」
恰好敲門聲響起,伙計端著做好的西菜上來。
小牛排的香味充斥包廂。
有外人在,兩人不好在說什么,對坐著開始吃菜。
等伙計放好菜出去了,也一樣如此。
再沒有做別的事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