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在今日這聲勢浩大的婚事之后,等到回京后……

罷了,罷了！

他又不是這丫頭的正經(jīng)長輩。

她都當(dāng)了二十多年的奴才,何必再說這些她早已知曉的繁文縟節(jié),今日一去是要去當(dāng)主子的,揚手一抬,語氣一改方才的鄭重其事,朗聲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高高興興出門去！別讓小趙將軍久等了！"

此一出,哄堂大笑。

錦鳶也忍不住笑了。

心中對南定王的敬畏少了些。

她雙手從南定王手中接過團扇,雙手執(zhí)扇,擋在面前,開口說話：

"錦鳶記住了。"

"這就……"

她理當(dāng)平靜地說出后面半句話,可不知為何,她隔著團扇,看見眼前目光和藹看來的南定王,喉間忽然哽咽了瞬。

"這就出門去了……"

她屈膝柔柔一拜。

恰好一滴眼淚無聲滴落。

喜婆朝外喊道："新娘子出門——"

門外喜慶的鑼鼓嗩吶次第響起,婦人們簇擁著新娘子出門,原本還熱鬧的花廳里,只剩下上首的南定王與其心腹。

北暉充當(dāng)娘家送嫁的兄長,一并出門去。

心腹看著南定王,"王爺怎么看著不高興走！快去喝酒,今日趙將軍準備了不少好久,兄弟們早早就等著了,定要喝他個不醉不歸！"

南定王用手搓了兩下臉。

他一生注定無子。

如果不是趙非荀張了這個口,他絕不會接下這事來。

"去！喝他娘個盡興！"

*

按滄州風(fēng)俗,結(jié)親隊伍接到新娘子后,要繞著滄州城內(nèi)一圈,隊伍里的馬車也與平日乘坐的安車不同,四面空,頂上是華蓋,垂下四面挽起的紅紗。

頭戴花冠的新娘子坐在車中。

這一日的大婚,整個滄州城的百姓都前來賀喜。

路上圍觀道賀的滄州百姓,手中都捧著鮮花花瓣,撒向新娘子,大聲地、熱鬧的道喜,紛紛揚揚的花瓣成了花瓣雨,落在她的花冠上、肩頭、嫁衣衣擺上,馬車里縈繞著濃烈的花香。

跟隨在側(cè)的婆子丫鬟們也向人派發(fā)喜錢、喜餅。

一路熱鬧相隨。

至將軍府門口,甚至連門口的石獅子也掛上了碩大的紅綢。

在孩子們天真熱鬧的歡鬧聲中,錦鳶下了馬車,手持團扇,一步步走上臺階,邁過高高的門檻。

她正專心致志地走路。

耳邊忽然傳來竹搖壓低、又夾雜著興奮的聲音："大公子出來了！"

她的心亂了一瞬。

面頰染上一抹滾燙。

若非理智仍在,她已要放下團扇,想看一眼今日的大公子。

雖未見到,但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輕輕嗯了聲。

一雙黑色金線祥云長靴闖入她垂下的視線中,繼而走到她的身邊,伸手牢牢扶住她的胳膊,帶著她再次邁過前院花廳的門檻。

隔著層層疊疊的嫁衣,分明已感受不到他掌心的熱意,但在這一刻心跳悄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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