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徐老過謙了！您譽滿天下,身若遠處之邙山,令人高山仰止。"

徐老搖了搖頭："非也！邙山確為譽滿天下,但山中卻有千瘡百孔,不過徒有虛名爾。"

"你們年輕人千萬不要學(xué)老一輩！你們要像這邙山腳下的河水,大江席卷、浩蕩前行,不要理會翻滾之后會不會渾濁,只有真正做到拋虛名,才能潤身骨、起大勢,才稱得上精彩人生！"

這話語聽起來別有一番意味。

既好像是退下來之前一種情緒釋放。

又好像是對我的一種提點暗示。

我必須得回應(yīng)一下。

不然顯得我聽不懂、沒文化。

我回道："徐老是否遺忘了趙孟頫詩中的后兩句"

徐老聞,神情一怔："時來泉水濯塵土,冰雪滿懷清與孤"

我回道："對！再奔騰渾濁的河水,不過只是一時歡騰而已,天地之間只需一場清白的飛雪,便可將其徹底凍住。想必古玩行當(dāng),也是如此！"

此話講完。

徐老拿著手直拍著額頭,哈哈大笑。

"后生可畏?。±项^子自以為年長不少,將人生經(jīng)驗告知,可以讓后輩少走一些彎路,倒沒想到,卻讓小蘇一句話給撥亂反正了！"

"咱們今天不談人生經(jīng)驗！來,我們先吃飯！"

我將窗戶關(guān)了。

崔先生進來："蘇先生、老板,是否可以上菜"

徐老說道："上菜！"

崔先生點頭出去。

一會兒之后。

熱氣騰騰珍饈佳肴,擺滿了一桌子。

我問道："徐老,能否讓崔先生一起來吃"

徐老說道："我平時也叫不動他一起來吃飯,今天看你的本事。"

"小崔,你先進來！"

崔先生進來了。

我說道："崔先生,賞臉一起吃個飯"

崔先生轉(zhuǎn)頭看向了徐老。

徐老臉帶慈祥地笑著,但手中的動作卻沒停,在給崔先生拆碗筷的薄膜包裝。

崔先生點了點頭："好！"

三人坐下。

徐老拿起了酒瓶,給我和崔先生各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今晚豫省、陽市打來的電話幾十個,說是明天考古工作結(jié)束,今晚邀請一聚,老頭子一個沒答應(yīng)。逢場作戲久矣,想清靜一下。今天咱們?nèi)?好好喝點！"

崔先生倒是率先端起了酒杯："徐老,我連飲三杯。"

"一祝賀您退居二線、二恭喜您女兒今日大婚、三感恩您一直對小崔照顧！"

三杯非常爽快下肚。

歐陽善文和白薇今天結(jié)婚了

我轉(zhuǎn)頭看向了崔先生。

這大悶子見我滿臉不解,難得主動地向我解釋道："歐陽和白薇今天在金陵領(lǐng)證了,兩人僅僅宴請了照顧白薇的保姆和保鏢。"

我心中頓時一凜。

這潛臺詞是,他們新婚大喜之日,并沒有邀請徐老這位父親、師父。

徐老眼眶有一些濕潤："也感謝小崔這么多年不離不棄！"

他將杯中酒一口給干了。

我迅速從剛才那股強烈共情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瞅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已經(jīng)七點五十了。

再有十分鐘。

王叔即將發(fā)來信息。

我也端起了酒杯,對著徐老和崔先生說道："蘇塵先干此杯,感謝兩位救命之恩！"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