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中出來,幾人心情都不是很好。
裴楓最先開口,"沒想到皇上竟然這般暴怒,那權(quán)燕西確實沒什么錯,把人做成人彘,簡直太暴君了。"
秦慕修瞪他一眼,"什么話都能說的嗎"
裴楓撇撇嘴,"又沒有外人。"
封商彥也道,"就算沒有外人,也不可對皇上不敬?;噬犀F(xiàn)在受到了雙重背叛,后妃、附屬國,同時背叛了他,而且他原本龍精虎壯的身體,現(xiàn)在幾乎被掏空,這種事不管發(fā)生到任何一個人身上,不憤怒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他是一國之君。"
"皇上在他們兩人身上發(fā)出的怒火越盛,其實不是壞事。"秦慕修淡淡道。
"怎么說"裴楓不解地問道。
"皇上的怒火現(xiàn)在泄了,也許就能放過高麗一馬,免去兩國百姓戰(zhàn)爭之苦。"
裴楓和封商彥都愣住。
怪不得方才秦慕修連一句求情勸阻都沒有。
晉文帝對玉嬪和權(quán)燕西的出發(fā)實在太過殘忍血腥,秦慕修沒有告訴趙錦兒。
沒幾天,萬華公主回宮時,就聽聞玉嬪患了嚴重的不治之癥,且具有非常強的傳染性,不允許任何人探望。
萬華立即找到晉文帝,哭著求道,"父皇,母嬪怎么會好端端的得了傳染病我成婚之前,她都還能下床的呀!"
晉文帝看了一眼這個從小寵到大的女兒,眉眼有六七分像她母親,心頭不由升起一陣厭惡,"你已經(jīng)嫁做人婦,不再是皇家女,往后無召不得入宮。"
萬華怔愕。
父皇眼底的那一抹嫌惡,她清楚地捕捉到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竟然父皇如此厭惡自己
明明在成婚那天,還看到他眼底也染了些霧色。
"父皇說,華兒這幾天做錯了什么嗎"
看著萬華小心翼翼的模樣,晉文帝不由心軟,語調(diào)柔緩下來。
"總之今后沒有朕的旨意,不要進宮了,既然嫁做人婦,就要恪守為人妻子的責任和義務,好好守著婆家過日子。"
萬華百思不得其解,追問道,"那是母嬪犯了錯為何連我都不能再見她一面我會捂好口鼻,絕不會被傳染的!"
晉文帝臉色頓皴擦上薄怒,"出去吧!"
晚上,萬華與馮紅雪說起此事,傷心得淚水漣漣,"母嬪肯定出了什么事,以至于父皇將她軟禁了起來,連我都不許探望。"
馮紅雪皺眉,怎么會這樣
但是這種時候,他不好說什么,怕萬華更傷心,便道,"你先別多想,明日我去宮里打聽打聽,或許母嬪真的只是患病,不是你想的那樣。"
"若母嬪只是患病,父皇何必遷怒于我他說我從此以后不再是皇家女,無召不得入宮。"
這下馮紅雪是真的呆了,"皇上真這么說"
萬華傷心地直點頭。
"父皇這是要褫奪了我的公主身份嗎"
"怎么會!你又沒有犯什么錯,再說,就算你犯錯了,身上也依舊流淌著皇家血脈,你生而為公主!"
萬華突然感到很害怕。
父皇今日對她的態(tài)度,分明都不想認她這個女兒了。
跟從前的寵愛判若兩人。
母嬪那頭,到底出了什么事
當務之急,是見到母嬪!
……
秦府。
吃晚飯時,裴楓悄悄踢了秦慕修一腳,低聲道,"馮紅雪這幾天一直在打聽玉嬪的事。"
趙錦兒聽到,"玉嬪怎么了好些天沒人喊我進宮給她復診了……"
秦慕修不動聲色地給她盛了一碗湯,"沒什么,醫(yī)堂最近沒什么人鬧事兒了吧"
趙錦兒搖頭,"沒有,自打上次定了規(guī)矩,沒有大夫敢再私自出診的,他們的醫(yī)術(shù)縱然不錯,但也不至于到頂級的醫(yī)術(shù),那些達官顯貴之所以請他們上門,不過是一時新鮮,趕個風潮,現(xiàn)在他們自己拒絕出診,那股風也就漸漸過去了。"
"甚好。"
一打岔子,趙錦兒就忘了馮紅雪的事,吃完飯,先回房沐浴去了。
秦慕修這才跟裴楓到一旁低聲道,"你跟他說了嗎"
裴楓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我傻啊,這種事我哪敢說"
秦慕修點點頭,"沒說就對了?;噬夏壳皩鬟€是有情分的,只要他們夫妻不要出什么幺蛾子,這輩子過個衣食無憂的生活不成問題。"
裴楓輕嗤一聲,"馮紅雪可是個心比天高的,他不見得只求個衣食無憂。"
"那也沒法子,誰讓他娶了公主呢夫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乃是天經(jīng)地義。"
"……"
"你得空還是提醒馮紅雪一下,讓他別打聽了,傳到皇上耳朵里不好。他是聰明人,你點到即止,他會知曉其中利害的。"
"嗯。"
果然,第二日裴楓與馮紅雪不過輕輕一點撥,馮紅雪就懂了,沒再跟任何人提起過玉嬪。
每晚到家,萬華追著他詢問,他也只說就是"患病",與其他事無關(guān),讓她放寬心。
玉嬪是在一個月后的一個陰雨天沒的。
還沒在已經(jīng)被做成、人彘的權(quán)燕西之前。
權(quán)燕西雖然被挖了眼睛,戳聾耳朵,看不見滿宮白幔也聽不見宮人的哭泣,但好像有感應似的,當天晚上,他就也咽了氣。
宮人自是立即稟報給晉文帝。
晉文帝命人將兩人的骨灰,一個撒到天南,一個撒到地北,死生不復相見!
尸首都處置完了,萬華公主才聽說玉嬪的死訊。
她再也無法遵守晉文帝的命令,哭著沖進宮中要見母嬪最后一面。
她是公主,堅決要進宮,也無人敢攔,竟讓她一路沖到了未央宮。
"父皇,父皇!為什么不讓兒臣見母嬪最后一面父皇,父皇!您真的不要兒臣了嗎!"
晉文帝在殿內(nèi)聽到,皺眉道,"誰放她進來的"
魏連英趕忙道,"公主萬金之軀,她要闖宮,哪有人敢攔。"
晉文帝微微瞇起眼睛,"出去告訴她,再有下次,她的公主封號就沒了。"
魏連英吞口口水,到門口將口諭帶給萬華公主。
萬華公主悲痛欲絕,"魏公公,您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您一定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您就行行好,告訴我吧!母嬪到底是為什么而歿,又究竟是犯了什么錯,以至于死得這樣不明不白連副全尸都沒有,連個排位都沒有!"
她越說越痛,扯開嗓子大喊道,"父皇,您不解答兒臣的問題,兒臣就在這里長跪不起!兒臣不服,兒臣不服吶!"
天空飄起瓢潑大雨,跪在地上的萬華,從高高在上、金尊玉貴的公主,一日之間,跌落成一個孤兒——
母嬪死了,父皇也不要她了。
她情緒崩潰地趴在地上,"父皇,您出來,兒臣想見您!"
魏連英急得跺腳,"公主,您這是何苦!"
萬華推開他,"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為何這么難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只是不想這么不明不白的著了父皇的厭棄!"
"父皇,求求您開恩,兒臣想您了!"
殿內(nèi)的晉文帝,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