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極力想低下頭掩飾,但一瞬間的反應(yīng),足以說明一切。
康妃的心往下沉了沉,面上卻不顯,繼續(xù)用疑惑的語氣說道:“那位高僧,便是如今名動京華的醒塵大師。”
“他的親筆佛經(jīng),萬金難求。本宮很是好奇,你是如何得到的?而且還不止一本。”
褚書嫻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猛然搖頭道:“不……不是!娘娘您看錯了!”
“這……這只是普通的佛經(jīng)!”
“是……是我入宮前,去法圖寺上香時,隨手……隨手在寺里請的!怎么可能是醒塵大師的親筆?!罪人哪有那個福分……”
她語無倫次,眼神慌亂地四處游移,就是不敢看康妃的眼睛,也不敢去看桌上的那本經(jīng)書。
這副心虛到極點的模樣,簡直是將“此地?zé)o銀三百兩”寫在了臉上。
康妃靜靜地看著褚書嫻拙劣的表演,心中的疑竇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如同滾雪球般越滾越大,還生出了一絲冰冷的寒意。
若真只是普通請來的佛經(jīng),褚氏何至于驚慌至此?
這分明是怕極了被人發(fā)現(xiàn),她與醒塵大師之間,有超出尋常的聯(lián)系!
“哦?隨手請的?”
康妃拿起經(jīng)書,隨意翻開一頁:“這字跡,本宮應(yīng)當(dāng)不會認(rèn)錯。況且……”
說到這里,她將經(jīng)書翻到最后一頁,指著那枚朱砂蓮花印痕:“這枚閑章,本宮當(dāng)年在醒塵大師所贈的《金剛經(jīng)》上也見過,一模一樣。”
褚書嫻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那里,連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死死地盯著那枚小小的蓮花印,眼中只剩下一片絕望的死灰。
終究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嗎……
會不會、會不會連累醒塵?
褚書嫻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些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康妃知道再逼問下去,褚氏要么崩潰,胡亂語;要么咬死不認(rèn)。
反而無益。
她今天來,本就只是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并且……敲山震虎,看看對方的反應(yīng)。
康妃將佛經(jīng)合上,重新收回袖中,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些:“本宮也只是好奇,隨口一問罷了。你既不愿多說,便罷了。”
“這經(jīng)書既然是你的舊物,想必也是個念想,本宮便暫且替你收著吧。免得留在這里被蟲蛀了,或是被不懂的人糟蹋了。”
康妃說著,又指了指桌上的食盒和包袱:“這些東西,你好生用著。冷宮終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自己多保重吧?!?
“或許陛下哪天想起你,會放你出去。”
康妃留下模棱兩可的安慰話,深深地看了褚書嫻一眼,不再多,轉(zhuǎn)身對彩菊示意:“走吧?!?
“是?!?
彩菊連忙收斂心中的驚駭,上前扶住康妃,往門外走去。
褚書嫻依舊僵在原地,直到那扇破門再次被推開,又關(guān)上。她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冰涼地貼在皮膚上。
康妃……她怎么會知道?
她怎么會認(rèn)出醒塵大師的字跡?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康妃今天來,究竟抱著什么目的?把經(jīng)書拿走……又是想做什么?
無數(shù)個可怕的問題,浮現(xiàn)在褚書嫻的腦海里,卻沒有答案。
她想起了醒塵大師那張悲憫的臉。
想起了他們之間,那些隱秘而短暫的相見。
想起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難道,連這個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也要保不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