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澤會意:“屬下明白!”
“要讓大周覺得,只要答應(yīng)和親,其它的一切都可以商量。反之,則處處艱難!”
攣鞮·伊屠重新坐回椅子上,姿態(tài)放松下來,“嗯”了一聲道:“至于那個顧侍郎……他是個好對手。但再好的對手,也有軟肋?!?
“他太講究規(guī)矩,太依賴他們那一套朝廷流程。而這,或許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
話語落下,攣鞮·伊屠揮了揮手:“都下去吧。明日繼續(xù)?!?
“是?!?
眾人躬身退出。
攣鞮·伊屠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顧錦瀟那張古板的臉。
大周有這樣的臣子,是麻煩,也是幸事。
不過無妨,再堅(jiān)硬的骨頭,也有敲開的方法。關(guān)鍵在于,找到那個最合適的著力點(diǎn),以及……比對方更沉得住氣。
今日談判的內(nèi)容,很快在京城的權(quán)貴圈子里傳開了。
自然也傳到了云安長公主府。
夏月臉頰上的紅腫尚未完全消退,捧著廚房燉的安神湯,腳步輕緩地踏入寢殿。
云安長公主目光空洞地望著庭院里,那株光禿禿的石榴樹。
自宮宴歸來,她便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夏月將湯盞輕輕放在小幾上,覷著云安長公主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長公主,您猜外頭傳什么新鮮事了?”
云安長公主的眼珠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吭聲。
夏月安慰道:“奴婢聽說今日在鴻臚寺,顧侍郎可是為您據(jù)理力爭呢!”
“匈奴人想空手套白狼,顧侍郎就搬出舊日盟約,一字一句駁得他們啞口無。尤其是關(guān)于、關(guān)于您若真的嫁去匈奴……”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觀察著云安長公主的神色,才繼續(xù)道:“外面都傳顧侍郎當(dāng)著匈奴左賢王的面,清清楚楚地列了您下嫁后的儀制、屬官、俸例。連日后居所安危、子嗣名分都要寫成條款,入了盟書才作數(shù)?!?
“長公主,您聽聽,顧大人這是在實(shí)實(shí)在在地為您爭一份保障??!”
“就算……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您要去匈奴和親……有這些白紙黑字的規(guī)矩?fù)沃搅四沁?,處境也絕不會任人揉捏,總歸是尊貴、體面的?!?
夏月說完,恭敬地看著云安長公主。
她盼著這些消息,能像一縷微弱的光,讓長公主的心情好一點(diǎn)。
云安長公主終于緩緩轉(zhuǎn)過頭。
她的眼睛因?yàn)檫B日哭泣而紅腫未消,聲音干澀:“顧侍郎……他、他真是這么說的?”
“千真萬確!”
夏月連忙點(diǎn)頭:“外頭都傳遍了,說顧侍郎不卑不亢,字字句句都在理上。連那些素來挑剔的御史聽了細(xì)節(jié),都點(diǎn)頭說顧大人思慮周全,維護(hù)了天家體面。”
云安長公主聽完后,沉默了很久……
在她的記憶里,顧侍郎永遠(yuǎn)穿著整齊的官袍,神情端凝,行舉止如尺量般刻板。
他竟然在那種場合,為一個與他并無私交,甚至對他而可能是麻煩的長公主,爭取那些細(xì)碎的,關(guān)乎未來尊嚴(yán)和安危的條款。
在滿朝文武都只盤算著,能用她換回多少戰(zhàn)馬、增添多少歲貢的境地里,顧侍郎的這份維護(hù),顯得如此珍貴!
正因?yàn)檎滟F,才更襯得她此刻處境是多么可悲……